而经过这段时间几次时不时的短暂的相处,洛昕也感觉到,她的这个女儿和平日里见到的姑娘都不一样,不想留下来的原因也不会只是赌气这般肤浅。
她们侯府这么多年都没有照顾她、养育她,也没给过她什么,洛昕也觉得让她认亲留下来会更好,但却并不想强迫她做什么决定。
“既然你身上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日后再有什么想法……只管找人转告于我便是。”
桃笙冲着洛昕微笑点头:“多谢,夫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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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笙从生辰宴离开后,文远侯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众人心中就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
桃笙刚刚离开的几天,大家都觉得她是不识好歹,不知侯府富贵,才做出如此糊涂的选择,且因为若锦那天一直哭着说要各归各位,宁可把嫡长女的身份让出来,以求得桃笙能够回来,所以大家也都把重心放在安慰若锦上面。
可是又过了几日,桃笙依然没有动作,甚是就连府上送过去的年礼也尽数退了回来,沈裕等人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可每当想起桃笙这两次入府的行径,沈裕心中就是一阵窝火。
他一个堂堂侯爷,坐拥整个文远侯府,逢上大年节入宫领宴,就是皇帝太后也是见得的,在亲生女儿这里竟然还比不过一对已经亡故的乡绅夫妇,桃笙宁愿做洛家的姑娘也不愿做侯府的千金,这简直就是在打整个侯府和他这个父亲的脸。
想到这里,哪怕是快过年了,沈裕还是有些兴致缺缺,做什么都没兴趣,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桃笙在他看来又是最最无关紧要的人,但却会总也忍不住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也总觉得莫名的烦躁。
而这份烦郁,在桃笙拒接年礼,将侯府送去的年礼悉数退回后达到了顶峰。
沈裕当即去正院找到了妻子:“我看桃笙还算听你的,你也该去劝劝,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都已经在外过了十几个年头还不够,难道你还要看着她今年在外头过不成?”
洛昕淡淡扫了沈裕一眼:“孩子高兴就行。她又不是没地方去,明年就要及笄,成大姑娘了,你又操什么心?”
洛昕没有搬去庄子,而是在侯府住了下来。
桃笙离开的这几日,洛昕看着家里人的表现,又想通了一些事。
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明明受委屈得是桃笙,可不论婆母、丈夫还是孩子们都在安慰若锦,甚至不断贬低桃笙的行事不妥来衬托若锦的懂事。
的确荒唐。
依着她说,这样的家,就算不回来也不是坏事。
桃笙的人如今已不在侯府当中,影响力却超乎了众人想象,不光是沈裕觉得没面子,老夫人也觉得心里不舒坦。
他们坐拥侯府,家里其他几房对着她和沈裕从来都是高看和奉迎,为着子孙前程想尽办法挤到他们身边来,送男孩子进家塾读数,送女孩儿来闺学学规矩……只有桃笙一个,丝毫不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而沈辞也心中愤慨,总也忍不住跟兄长沈樾说起桃笙的不识抬举,惹得父母长辈心忧,兄弟二人对桃笙的关注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沈若锦很快发现,事情开始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桃笙这次的离开和之前那次不同,自打这次她离开后,父亲、祖母和沈家兄弟思及此事便心中不忿,说起桃笙更是没了好话,但一颗心却是实实在在地念着桃笙,都挂在了她的身上,甚至连对自己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到了年二十八这日,沈裕最终还是忍不住,带着沈樾一起过来苏宅接桃笙回家。
桃笙正和青杏和柳绵两个丫头一起剪窗花,听乳母周妈妈说起外头文远侯和世子已到了苏宅门外,说是为着接姑娘回家过年,可要将那二位请进来说话?
桃笙搁下剪刀,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不必叫他们进来了,替我更衣,我出去看看。”
她那日在德寿堂中已经做好了决定,也把话和那家人说得十分明了,自是不能回去过年的,此时见到这两个男人只觉得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沈裕态度倒是比起那日生辰宴上好了一些,口吻之中也没了往日的强势:“你是我和你母亲好容易得来的孩子,我们自是盼着你回去。如今你还只是个一个尚未定亲的姑娘,你姨母这里都是女眷,连个男丁也无,终归不是长居之地,为父也是为了你的平安考量,今日才带着樾儿过来接你回去。”
话里话外都是这家没个靠谱的男人不安。
桃笙忍不住撇嘴,跟你们这些人相处起来更不安的吧。
如果沈裕这会儿当真只是觉得家里没有男子缺乏安感,这话倒也不难回应。
“姨母昨儿同我说了,家里表兄年前就能回来,一直在京城住上好一段时间,直到秋闱开考,侯爷和世子贵人事忙,莫要为我的事情担忧了。”
沈裕听得直皱眉:“你的表兄要回来?”
在他们之前对桃笙的一番调查中,得知她的这位姨家表兄一直在外,和洛家素来鲜有往来,故而并没有可以调查,也没有多做注意。
沈裕对于桃笙表兄的了解可以说近乎于空白。
“正是。”桃笙回忆了一番汤妈妈对于表兄季白的描述,自信道,“我这位表兄可是个实打实的人才。”
说罢,桃笙将那日汤妈妈描述季白的话语进行了艺术加工,将季家表兄狠狠夸赞了一番。
在桃笙的描述当中,她的这位表兄是人间理想,国之栋梁;文曲下凡,大周之光。
季晏明求学归来,凭着幼年时候的记忆找到了同光巷,最终在滔滔不绝夸赞自己的桃笙身后停住了脚步。
母亲苏嘉在信中提到,姨母家的表妹桃笙守孝结束,如今住到了自己家中,对于这个外甥女的到来,母亲表示极为欢喜。
从前时候来信之时,还会象征性地问一问自己的很多事,在学堂里能不能吃好休息好,先生和同学好不好相处云云,现在几乎一颗心都挂在了表妹身上,信里是表妹。
他和桃笙一别多年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之时,会是这种场景。
这个只在年幼之时见过几面的表妹,竟然是如此这般的崇拜自己,能够一口气把自己的好处对着外人夸上整整一刻钟功夫,丝毫不见半分的重复和词穷。
着实让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