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一些果然是有用的。
而小二刚到后厨就被掌柜的揪到了角落里。
“那姑娘怎么说?”
小二道:“就与我道了声谢,看样子是要继续等岑先生的。”
掌柜的:“知道了,去添水吧,别多嘴。”
“掌柜的放心,小的没胆子多嘴。”小二保证完,见掌柜的神情有了松动,凑近了悄声道,“那姑娘面善,穿得朴素,待人也客气。要说歹人,小的觉得雅间里,与岑先生在一块的那几个才像……”
“闭嘴!不想活啦?”
掌柜呵斥着捂住小二的嘴,瞪他一眼,亲自沏了茶送去楼上雅间。
小二则是想起唐娴温声细语道谢的事,叹着气,给她多加了点新茶。
所谓岑先生,名岑望仙,是福运茶楼的另一位说书先生,每日申时过来。
唐娴是受人之托,过来给岑望仙送东西,顺便求助的。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算着时辰将近,唐娴握着茶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茶楼门口。
不多久,有个年轻书生迈了进来,穿着简朴,相貌清秀,就是脸色苍白,脚下不太稳当,看着不是有病在身就是受了外伤。
小二看见他愣了一愣。人不是在楼上雅间吗,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被掌柜捣了一下,他明白过来了,这是做戏给那位姑娘看呢。
可怜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各有难处,无法出言提醒,只得假装什么都不知晓,上前扶住岑望仙问:“岑先生这是怎么了?”
岑望仙道:“摔了一跤,已无大碍。”
小二道:“无碍就好。对了,有位姑娘等您多时了。”
他将人引到唐娴面前,唐娴抿着唇缓慢站起,正犹豫是否行礼,岑望仙已惊诧道:“烟霞?你怎么来了?”
唐娴久未与人打交道,此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摸了摸面颊,没吭声。
岑望仙似是看出异样,停顿了下,道:“去楼上说话吧。”
唐娴点头,跟着他去了楼上雅间。
雅间宽敞,岑望仙先进去,将窗牖数打开,再邀唐娴入内。
进去一看,有一扇折屏立在正中,将房间一分为二。这是常见的摆设,屏风以内是为贵人小姐准备的,外面是留给侍婢下人的。
岑望仙径直坐在外面的圆桌旁,唐娴便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微提裙摆,袅袅落座。
她动作矜慢,坐姿端方有仪,这模样就是去高门赴宴也挑不出毛病。
“你……”岑望仙有些迟疑,“你不是烟霞吧?”
唐娴点头,手覆上面颊,想把脸上的假面撕下,略一犹疑,又停了下来,道:“烟霞姑娘前些日子受了伤,正在我家中休养,怕你担忧,特让我前来告知。”
“她没事就好。”岑望仙神色微松,问,“姑娘贵姓?家住何处?”
唐娴不知要如何回答。
五年前,容孝皇帝中风偏瘫,奄奄一息,朝堂之上,唐家祖父与太子分庭抗礼。
唐家祖父想要孙女做太子妃,奈何太子察觉他的野心,不肯娶唐娴。
几番权势交锋,最终唐娴还是嫁进了皇家,却是嫁给土埋半截的容孝皇帝,成了太子名义上的母后。
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嫁给了六十七岁的皇帝。
身份再尊贵,他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然而唐娴没有选择。
又一个月,容孝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唐娴成了最年轻的太后。
新帝剑指唐家,来势汹汹,势必要除了这个隐患。
一旦皇帝发难,上至唐家祖父祖母,下至垂髫小儿与无辜下人,都得死。
唐夫人因为唐娴的事病倒,唐父已失了长女,不忍妻子与双胎幼儿死无尸,在山雨到来前,敛了唐家祖父造反的证据,大义灭亲。
最终,唐家人有小半活了下来,只是被赶出京城,如非诏令,永世不得靠近京城。
簪缨世胄的京中贵族自此没落。
而唐娴这个皇太后,随着唐家的没落被废黜,成了无处安置的多余人。
因唐家祖父的长期压制,太子厌恶唐家人,不想留唐娴,碍于唐父的功劳,又不好把人杀了。
白太师提议参照前朝旧制,将唐娴与一众妃嫔送去皇陵,美其名曰,为容孝皇帝守陵祈福。
太子采纳其谏言,由此,皇陵成了不见天日的牢笼。
后来帝王频频更换,唐娴成了太皇太后,但无人在意。——皇陵中的众人已被彻底遗忘。
五年来,唐娴未踏出皇陵一步,更不曾与外界攀谈,直到十日前,她在皇陵偏僻的角落里捡到一个重伤的女子,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