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停颔首,目光散漫地扫向唐娴后肩的伤处。
她穿着鹅黄色上?衫,伤口处不?知何时透出了一片水红颜色,宛若盛开着的艳丽牡丹。
眀鲤也看见了,神色一动,就要与?唐娴说话,被云停一个眼色止住。
她意会,转身把云袅挡住。
而云停走到船尾站定,扫视着因?为天色渐暗而透出几分阴寒的水面,在唐娴不?安的视线下,目光停在了那支芦苇杆上?。
“匕首给我。”
唐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在渗血,心?绪紧绷,抓着匕首背在身后,坚决不?肯给他。
怕被他看出端倪,也试图给水下的烟霞提醒,唐娴提高声音,问?:“你要匕首做什么?捉鱼吗?”
云停冷哼一声,反手一抽,眀鲤腰间的长剑乍然出鞘,宛若一条出海的银龙。
他手腕一转,银龙凌空坠入河水中,剑刃极速一挑,在水中击起一阵水花。
那支芦苇随之被挑到半空中,随后被剑刃劈成两半,再轻飘飘地落入河水中,静静地随波荡着。
所有人?都?凝目望着水面,包括茫然无知的云袅。
几人?心?思各异,眼看着水波来回荡了几圈,一缕丝线浮出水面。
唐娴心?口惊悸,惊慌凑近,发现那是一株水草,水中也并无血水散开,顿时如释重负地软下了身躯。
云停扫视河面,侧耳细听,确认无异常,收剑回鞘,命眀鲤摇船靠岸。
水中不?见任何人?影,唐娴不?知烟霞是何种情况,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在小?船到达岸边时,最?后一次回望水面。
光线暗下,没有了小?舟的惊扰,水面恢复平静。以唐娴的目力,不?能看得太远,总之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未看见任何的动静。
烟霞要如何上?岸啊……
唐娴忧虑着摸了摸怀中藏着的东西,共两样,分别?是云停给的匕首,和烟霞给的油纸包。
油纸包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天色又已?暗下,晚间她看不?见也不?敢独处,今日是没机会查看了。
只得小?心?藏着。
为此她心?绪不?宁,加之眼力不?佳,下船时怕一脚踩空跌入水中,瞥见前方?人?影,伸手就抓了上?去。
被抓住手臂的云停站定在船头,回望唐娴努力佯装正常的水雾眼眸,目光一低,重新?落到她渗出血色的鹅黄上?衫。
她还没发现,也没喊疼。
云停越看唐娴,眼神越是凶狠。
她能不?痛吗?分明是在强忍。
她会因?为疼痛而崩溃耍脾气,娇蛮无理,但关键时刻也能忍下。
就如同在小?船上?。
云停笃定唐娴在小?船上?见了一个人?,为了给那人?掩护,她能忍着疼痛不?吱声。
哪像前几日,只是瓦雀落在肩上?,就委屈得发脾气,让人?不?得安宁。
值得她这样隐忍,潜入水中与?她相见的是男是女?是她父兄?或是烟霞?
云停猜不?到,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庄毛毛”偏信对方?,同时,她会对自己耍横呵斥,但并不?信任自己。
“庄毛毛,对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好??”云停压下纷杂情绪,冷淡道,“我家家规森严,你这样会坏了我的清誉。”
唐娴喉口一哽,模糊看到明鲤等人?离得远,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你白日里?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了!”
“我的过错我承认,你不?是掐过、踩过了?今后我不?再对你动手脚,庄毛毛,也请你千万记得要管住你自己。”
唐娴惊怒,早先做好?的远离这人?的决定抛之脑后,质问?道:“那你承认对我动了色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云停回道。
远离唐娴冷静下来后,云停想通了,他的确是动了色心?。但他并未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唐娴从未见过有人?能坦荡承认好?色的,愣了愣,绷着嘴角道:“别?以为你夸我了,我就会原谅你。”
“不?原谅那就放手,男女有别?。”
唐娴咬咬牙,愤愤不?平地放了手,眼看着他健步上?了石滩。
小?船已?靠岸,但要到岸上?去,要经过一片凌乱石滩。
白日都?走不?稳,晚间唐娴看不?清,没人?扶着,一定会摔倒。
摔伤事小?,就怕暴露了眼睛的问?题。
唐娴无助地站在船头,脚尖探出去再收回来,如此往复,第三次抬起时,眀鲤到了跟前。
在最?后一丝唐娴能看清的光线消失前,她被眀鲤扶进了车厢中。
晚间宿在山中,山野寂静,头上?是明月与?浩瀚星空,身侧是凉风流动,云袅坐在火堆旁等云停给她撕兔腿,一点也不?害怕。
“公子,搜到了这个。”哑巴低声说着,手中托着一只湿淋淋的绣鞋,“在北面的一片水边芦苇丛中找到的,是烟霞的尺寸。”
云停扫了一眼,让人?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