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生无可恋的奥斯特被凯斯护卫着,骑马也来到了隘口附近。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满满一地百姓痛苦挣扎和呻吟的场面;
之前被驱赶充当炮灰的老弱妇孺,先是被官军射杀了一部分,又被卷进两军交火,死伤十分惨重,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那位可怜的母亲身上中了数弹,也还是没能保住襁褓中的婴儿,紧紧抱着死去的孩子一起咽了气。
目睹此等人间惨境,护卫队员纷纷垂泪。这时,西山守军从防御工事里下来,与护卫队汇合。
当看到防御阵地上仅有二十几个士兵,由一名班长带领时,冲动的普尔曼控制不住,上前扯住他的领子急问道,“你们怎么才这么点人,营部主力在哪呢?”
守军班长也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一条手臂都被炸断。奥斯特和凯斯连忙把普尔曼劝开,为这名叫做马尔斯的班长包扎伤口。
对于营部的状况,马尔斯欲言又止,最终对奥斯特说道,“长官,您随我到营寨看一眼,就明白了。”
在他的引领下,士兵打开关隘,带着奥斯特、护卫队和百姓,绕经山路,一路攀登,最终抵达了位于山巅的营寨。途中,见有不少百姓已经先行抵达避难,在山坡上扎营;
西山营寨位于丘陵主峰,三面都是悬崖,山顶地势开阔,还有水源,是所有据点中最易守难攻的。加上附近物产丰富,是不折不扣的要塞地形。
奥斯特先前一直有意劝说义军放弃平原据点,退守西山,但在堂主会议上被否决。因为这样做的话,根据地的百姓就形同被抛弃,等待他们的下场可就太惨了;就像现在西山的状况一样。现在想想,幸亏当初斯卡尔没有听从这个不成熟的意见。
一抵达寨内,奥斯特立即就明白了马尔斯指的是什么;
营部中央的空场上,黑压压聚集了两帮官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正在荷枪实弹地对峙,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违抗军令,你们是想叛乱吗?”
“放屁,你们无权指挥我们。要想调用军火库,必须把我们被抓的人都放了!”
“那些人里通官军,都是叛徒!”
“胡说八道,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人、杀人!”
……
两帮正在对峙的官兵,分别归属于客家和土著派。在来之前,奥斯特已经听闻了一些西山的状况;
这里的居民和官兵分为两派,原本居住于此的叫土著派,而枯竭病爆发后,大量逃荒到黑山郡,在地广人稀的西山丘陵扎营安顿的难民,叫客家派。
虽然在反抗官府和地主巧立名目、强征豪夺时,两派军民曾并肩作战,但归根到底,大批难民的到来,事实上争夺了土著居民的耕地、饮水和各项资源。在风俗、信仰、习惯等方面,两拨人也素来不和。
主要由民兵构成的西山义军内部,客家派与土著派的矛盾已经深入到方方面面,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在处理一些矛盾时,义军干部也没有充分顾及两派居民情绪,造成了一系列误解。土著派认为义军偏袒难民,是强占他们家园土地的罪魁祸首。客家派则认为他们在作战中出力更多,土著利用了他们的牺牲还不领情。
另外,此前义军在西山活动时,进行了两项重大举措。一是发动了土地改革,绞死了一批圈占田地荒山、罪大恶极的地主,将田产土地平均分给难民。二是鉴于官商沆瀣一气,趁灾情放高利贷盘剥军民的现象,发起了烧毁地契债务的运动,处决了一批外来的资产家。
起初都得到了民众的踊跃支持,然而到了后来,这两项举措都开始盲目扩大化,甚至成了土客两派互相削弱的工具。只要是拥有田产的本地农场主都被视为地主,只要往来各地跑商、雇佣他人帮工外来商人的都被视为资产家,予以剥夺财产甚至处决。造成很多冤案和枉杀,其中不少都涉及义军官兵的亲属,造成了矛盾进一步激化。
而冲突彻底爆发的导火索是,不久前,在一场两派士兵的斗殴中,一名土著士兵被难民士兵被失手打死。在有人蓄意煽动下,大批土著士兵包围了营部,要求客家派出身的都尉普赖斯给个说法。普莱斯就是在试图谈判劝说时,被隐藏在人群中的枪手开枪杀害的。
虽然大部分土著派官兵对此一无所知,但营部立即将此事定性为叛乱。在随后清肃叛徒的过程中,更是未经严格审理便关押和枉杀了不少无辜的土著派官兵,致使许多土著派都寒了心,许多士兵脱离队伍甚至真的叛逃官军。
前世,奥斯特对类似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一句话概括,就是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冲突。
这就是西山大致的情况。斯卡尔派奥斯特前来,也是在指望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副帮主,能够镇住局势,缓和两派冲突。然而,从各种状况来看,这能是个容易处理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