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也在一定程度上算作一道门槛,用于分辨算不算得上是个读书人。
张灵儿还没能通过童生文试,本就是因为隐风才去试试,进了房子白纸铺开没写几笔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更何况张灵儿本身走的就是武人的路,入圣人书院主要还是因为隐风在这。
期间那所谓同窗对张灵儿示好不成,来了句娃娃亲想以此激怒两人,不成想张灵儿一跃近身,一脚踹跪那个同窗,让他多说几遍。
隐风本来怕张灵儿不开心,但那位同窗被逼说的次数越多,张灵儿好像越开心,还故意让大声点,生怕附近的人听不到。
直到看见先生快步走来,隐风才上去拉了张灵儿过来,装模作样告诉张灵儿这样不好。
张灵儿连忙点头,说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噎的隐风说不出话来。
这事虽然在信里一笔带过,但成运可是看了好几遍,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之后就是隐风去参加府试,拿了第一,皇都府案首。
直至此刻,书院内才有寥寥几人知道了隐风是那位朱元圣人的关门弟子,是昔日明月的小师弟。
也是那日,隐风见了师兄一面。
帖经杂文对隐风来说如同每日的复诵写字,再简单不过,各院批改的先生都给了上上,另评数句诗言以示上上中的上上。
但策论一场,争论颇多。
策论题为三纲之臣纲,考生大多以三纲再辅以五常,互引互证,佐以国之稳定,民之安定,其中优劣多在引经据典,详略得当。
本以隐风之才,即便拿不了第一,上上等自然不在话下,可阅卷先生和大臣看了隐风的策论,开始争论起了上上等中的上上,还是下下等中的下下。
清新飘逸的笔墨下,写了对大部分读书人来说难以接受的字句。
前董圣人设三纲,奠为君臣,父子,夫妇之义,后世诸圣渐补,继以至今。臣处君,君何以处臣?殊君又异臣,何以处之?父子,夫妇亦然。今惟臣纲,则君臣处何为?无非国盛,百姓安之。人主昏聩,臣为国谏说,得诛死,则纲为君纲乎?反亦一也。
是故圣者,君臣一节,守其职,君失之,臣意不羞。圣人亦言,人无完人,圣人亦犯其过矣。臣失之,王者以轻重罚之,理所当,不可置纲于事之上,若主圣尚好,若昏聩,所苦为难,国也,民也,天下也。
其中用古今事典论证,正反皆有,详略得当,单说文笔,确实上上之选,但其中含义,对大部分读书人来说,如同犯理。
即便这里是圣人书院,推崇开陈出新,畅所欲言。
即便这里是紫苏皇都,当今圣上曾站在皇宫最高处,以皇言昭告天下:
若朕未安天下民心,皆可取而代朕。
众人吵的不可开交,圣人书院的山长甚至把这事传到了宫里。
那位圣上轻笑一声,问了身形依旧有点佝偻的酸书生,给个什么评?
酸书生哈哈大笑,满脸欣慰,哪怕先生会先板着脸教训自己这个当师兄的,再去教小师弟多想想。
先生也会因为小师弟提出与自己相悖的见解而开心不已。
自然是上上等中的上上了。
圣上说朱圣关门弟子的风格可更像自家先生啊。
酸书生皮笑肉不笑,已经代师收徒了,还是关门弟子,让不了,除非云圣不嫌弃。
不嫌弃什么,自然又是朱圣关门弟子,又是云圣关门弟子了。
自家先生应该是不介意不嫌弃的,可不止这片天下的人,还有天外天的人,尤其是一些读书人,可最见不得这种行事。
先生与朱圣的关系,可不止简单的添补学说而已。
圣上问酸书生接下来去干什么,酸书生扶着望台栏杆,眯眼看皓日。
自己不是好弟子,更不是好师兄,这片天下先生的传承又在自己身上,只好去请先生来这片天下一趟了。
先生在这片天地传道,后因种种导致一个最重要的阳神散道在这天下。
苏问看着酸书生的气象如同破烂絮袄,各类天地气力进进出出,无时无刻不被压覆,可这破棉袄里却有一方印章即是封盖又是保护。
所以酸书生直不起腰来。
当然到底是因为天地压覆直不起腰,还是因他自己之前作为直不起腰,只有酸书生一人知道。
作为云圣的弟子,尤其本身更是一国帝皇,苏问更看重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对之后产生的果,而不是见人就言,忙着被风吹走。
酸书生确实做错了,可现在又能如何挽回,更何况听了先生的几番话,苏问对酸书生只有可怜可叹,生不起一丝愤恨之意。
招呼侍卫递给酸书生一块乌骨,酸书生看着面前这个面相威严却是少年的帝皇,认真拱手躬身谢过。
最大的敬意不是送给自己这三趾乌骨,而是自己当时害天下人族失去仅有的一位显圣后,苏问出面保了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