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有点妈味儿了。”奈澈撇嘴抱怨,可提到‘妈’字,两人都愣了神。
奈施施很快装作若无其事,拿起餐盘里的筷子继续输出:“你不用忌口吗?吃这些教练能饶了你?”
奈澈刚要转做嬉皮笑脸的脸更加泄气:“我这不跟你在一块吗?又没跟他们在一块。”
潜台词:跟你一起吃饭还不能随心所欲吗?
细碎偏长的刘海和他狐狸眼眼周一圈乌密的睫毛交织,错落着在他此刻垂搭的眼眸前投下浅浅阴影线。
能看到奈松远的影子。
奈施施心疼弟弟,哄到:“那你今天可要撒开吃,不然回队里就要控制了。”
奈澈从小运动天赋极佳,冲浪、滑雪、攀岩,和室内的各种球类运动,他都能信手拈来。
是意气风发的耀眼少年。
奈施施记得他小学快毕业时,宁州一位德高望重的体育教练曾找到奈松远,建议奈澈走专业体育方向。
费了一箩筐口舌,苦口婆心也没能说服奈澈。
他说练体育苦,魔鬼训练,体重体脂都要监测,所有美食都被分解为:碳水、油脂、蛋白质、纤维素。
他要自由。
可是父母过世后,奈澈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入了校篮球队,成了一名体育生。
奈澈大口吞咽着鸡蛋灌饼,嘴巴囫囵着问:“姐,你昨晚怎么跟纪总在一起?你们……经常见面吗?”
“偶尔见面,他帮过我两次。”
“啊?为什么帮你?这大肠面真香……”
奈施施解释说,一次是学校军训会操,奈澈吃着连连点头:“他人还怪好嘞。姐,你尝尝,这年糕好弹……”
她接着说,还有一次是在酒吧帮了自己。奈澈依旧暴风吸入,不停嘴地问:“酒吧怎么了?”
“就好像有人往酒里掺东西……”
“靠!”奈澈一掌拍在食堂餐桌木质桌面上,力道之大奈施施甚至能感受到与桌面相连的不锈钢框架连带着椅面字震动。
他优越的身高笔直地站着,大口喘气使胸口不停起伏,又因为那声巨响引来周围好多同学的关注。奈施施拉了拉他灰色休闲上衣的衣袖:“奈澈,冷静。坐下。”
“不是,这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干嘛,我又没事,好好的嘛。”
“这么危险,你不告诉我告诉谁?”
“你现在正是备考最关键的时候,文化课不能落下,日常训练不能停,我……”
奈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奈施施,一副‘必须要个交代’的表情。
她轻轻拍了拍弟弟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双手已经逐渐赶上她,悄悄大过她,远远大过她。青筋鼓胀的这双年轻又修长的大手,满是运动的痕迹。
他的右手中指第一关节用肤色胶带缠着,大拇指指根贴着白色膏药。
弟弟过得很苦,奈施施不能在他面前落泪。便低下头,慢悠悠从小包里拿出手帕纸,再抬头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她抽出一张,像妈妈那样轻轻擦拭着奈澈嘴角的饭渍,诚恳保证:“以后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奈澈怔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直到奈施施把一块煎排骨夹到他嘴边,他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排骨,笃定地望着姐姐:“姐,我也考申城财大。”
“好。”
“这样我们两个还在一块儿,你有事我都能照顾。”
“好。”
“这一年,我不在这儿,你有急事,就,就……,就先找纪总。他人好,肯定愿意帮忙。”
“……好。”
纪斯年的眼皮跳了跳,他用大拇指和中指撑住两条浓密中潜藏锐气的眉毛,耐着性子和父亲交谈。
“他想到纪氏资本,就要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在你手下,不会出乱子的。”纪怀山隔着乌木茶桌,捏着公道杯往儿子的掐丝珐琅杯中斟茶。
“不行。”
纪怀山面色不虞。
“您愿意让他到纪氏来,大可以给他买个空壳公司。”
“入在集团旗下,我无所谓。”
纪斯年似是完没看到父亲眉头已经拧成结。
“但是,纪氏资本,他进不了。”
“是吗?”纪怀山的平顺到这里结束,“可惜纪氏还不是你的。”
“他进,我走。”
纪斯年起身,扣上西装纽扣,迈步离开。桌上的热茶飘着袅袅白雾,因为他的动作,茶面泛起细小涟漪。
纪怀山提高音量,语调淬了冰:“不过是小小项目经理,哪怕普通人或随便谁都可以做!你为什么……”
“于我而言,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随便谁。”
“你……”
纪怀山盛怒,公道杯“咚”地闷响一声,滚落在他脚边,茶水洇湿了他工整的裤脚。
他回头,一脸平静和父亲对视。
毕竟是鬓边已现白发的人,纪斯年看到纪怀山的脸气成猪肝色,又慢慢恢复如常,终究收起了几分凌厉。
做父亲的也重新变得慈爱:“他毕竟是你……”
“他谁都不是。”
他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阴鸷到极致,举步如飞,“轰”地拉开门,走出去。
纪怀山听到走廊里,纪斯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大门慢慢回弹,“咔嚓”关上。再听不到外面半点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