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来闹事的,那就不要手下留情,记住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
林北斗喝声回荡在偌大一个酒楼之中,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直到这时方才回过神来。
三名学徒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逐渐向着中间的谢相才逼近。
谢相才挽起衣袖,目光仍旧停留在少女的身上。
“喝!”
三人一同迈出一步,裸露而出的手臂之上,青筋暴起,骨骼震动发出咯吱声响。
三只拳头一齐探出,朝着谢相才胸膛砸去。
“滚开!”
谢相才眼神冰冷,脚掌仅仅只是朝前一踏,一股气浪席卷而开,将是三个学徒掀飞了出去。
白汉子两根手指捻着胡须,饶有兴致,“呦呵,看来小师弟的体内,有着先人所赠啊!”
黑汉子一怔,微眯着眼眸感受一番,微微点头,“上丹田和百汇之间,有一股极为浑厚的原生力,不过它们六神无主,想必留下之人已经死了。”
白汉子微微点头,“不过小师弟似乎没能力控制这些原生力,想必还没有学到真谛呐……”
语罢,两名汉子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谁说过这少年最终会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啦?
但是两人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师父那老家伙的徒弟,可都是我行我素的臭小子啊!
林北斗见三名学徒被谢相才一脚震开,眼神微变,心中逐渐警惕。
整个丰雪村,真真切切会武功,能够将天地之间的原生力容纳入体的武者并不多,面前这个少年,显然不是凡夫。
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很明显是大家子弟。
林北斗强压下心中极度的不满,从座席之上抽开身来,绕开酒桌,来到谢相才身前。
他将跟前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深吸一口气,强作平静问,“这位公子,究竟为何来我林家的酒席上闹事?可否报上家父姓名,若是相识或许能够……”
座席之上,忽然有一人将这少年认了出来,高声说道,“是谢家的小少爷,谢相才!”
林北斗到嘴边的话被噎住,眼瞳微微一缩,将谢相才再度打量一番,终于是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
他吐出一口气来,嘴角弧度逐渐上扬。
林北斗与谢家的大代理素来交往甚密,自然是知道谢相才对于谢家来说算什么,对于大代理来说算什么。
这送上门来的机缘,怎能不接?
谢相才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般怒不可遏。
他双眼仅是在林北斗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是再度转向酒桌后少女的身上。
谢相才高声说道,“紫韵,难道你真要嫁到林家吗?”
少女低着头,默不作声,豆大眼泪如断线珍珠,接二连三地落在酒桌上。
林北斗终于是明白,谢相才来砸场子的意图。
他微微偏转过身子,目光仅仅只是在紫韵父母身上一扫,二老便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双眼之中尽是不安与惶恐。
两人只不过是在巷口开了一家小纺织间,平日里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能够被林家看上已是万幸。
林家如日中天,武馆的生意越发火爆。
二老怎么不知女儿对谢家的小少爷有情有义,但是如今的谢家“世风日下”,日后景况还是未知之数,他们不愿让女儿冒险。
更不愿让哭了大半辈子的自己冒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一众宾客皆是错愕,一齐看向那一巴掌抽在少女脸颊上的老人。
“快说啊!快让这个谢相才滚蛋!你现在是林家的媳妇!你说啊!”
紫韵的母亲强忍着泪水,望向脸颊之上满是泪痕的少女,厉声喝道。
丝丝鲜血自少女嘴角流淌而下,她的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用力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林北斗身前一喜红衣胜血的少年。
“你走吧!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少女似是用尽生平力气,吼出这一句让自己彻底心碎的话来。
谢相才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巴,脸颊之上的怒容逐渐消散,转而化为不甘与不信。
他脚步蹬蹬向后两步,良久之后方才稳住,他声音沙哑,“我不信,你说过的,会一直喜欢我的……”
少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刹崩塌而下,他不停地摇着头,不停摇头,直到头晕目眩,直到酒桌后的少女由小声啜泣化为放声大哭。
林北斗见到如此模样的谢相才,不由“噗嗤”笑出声来,“这世道,拳头硬,才能把喜欢的姑娘揽进怀里,不是吗?”
谢相才骤然抬起头来,他怒视着林北斗,“是你!一定是你强迫紫韵的!”
林北斗不置可否。
少年缓缓直起身子,周身衣衫无风自动。
手臂上本被挽起的衣袖,被气浪震得散落而开,直直垂落到地面之上。
谢相才深吸一口气,拳头之上隐隐有着流光闪烁。
这一刹,座席处一黑一白两个汉子不再言语,正襟危坐,正视少年。
谢相才脚掌轻点地面,身形化为一条模糊黑线,朝着负手而立的林北斗冲去。
林北斗感受着迎面袭来的劲风,身形不退反进,身变化的唯有那对淡眉。
双眉微皱。
此子过于惊人,年仅一十五岁便是有如此身手,若是任凭其发展,日后林家定然不会有一天安稳日子,想必也会是与其联手的谢家大代理的心腹之患。
在此除了吧……
林北斗周身劲气翻涌,无形气浪形成一个漩涡直冲烟花楼顶。
他缓步向前,一只手掌之上,遒健经络交错纵横。
林北斗练武三十载,丰雪村中除去多年以前被雷劫轰死的谢家三爷,以及那几年前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谢家老祖,一败难求!
谢相才的身形转瞬便至,停于林北斗身前,双拳探出,强猛劲气将冗长的衣袖震得爆裂而开,火红碎片漫天飞舞,宛如血雨纷飞!
双拳与手掌相碰,这一刹,整个烟花楼内先是一寂,下一息,风暴自拳掌撞击的中心处扩散而开,将周围靠得近的酒桌掀飞而去,菜肴佳酿散落一地,极为狼狈。
“噗——”
谢相才双拳仅是与那只手掌触碰刹那,脸色便是一百,随即抽回手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紧接着身形急速退后,重重撞击在酒楼大门前的石柱上。
“轰——”
整个烟花楼随之一震,只见石柱上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酒桌前的少女双眼骤然睁大,当其想要朝着倒地不起的谢相才冲去时,一旁满脸愠怒的林岩却是将其死死钳住,让少女动弹不了丝毫。
谢相才挣扎着努力从地上爬起身来,十分不甘地抬起头来,然而四肢已是酥麻。
“相才,别偷懒!现在偷一分懒,日后拳头不够硬的时候,就要多一分不好受!”
少年回想起往日里练武时,老祖坐在巨石上的呵斥。
他握紧拳头,一下下重重砸落在地砖上,直到地砖碎裂,拳头之上血肉模糊。
只恨力不足,无法将喜欢的姑娘留在身边!
“相才!你走吧!走啊!别起来了!”
紫韵脸颊涨红,不管身旁林岩与父母的怒斥,失声痛哭。
谢相才嘴唇颤抖,已是无力的双臂,再度放在地面之上,撑着地砖,支撑着身子缓缓从地上爬起。
少年摇摇欲坠,一双眼睛满是不甘地看向不远处的林北斗。
上丹田之中,无数紊乱的原生力撞击着壁障,试图破体而出,然而却找不到一条明了的路来。
林北斗眉头一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有力气站起来。
不过他清楚,谢相才已是樯橹之末。
林北斗嗤笑一声,迈动双腿朝着谢相才一步步走去。
角落处的座席上,黑白两汉子对视一眼,身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人拦在谢相才的身前,将林北斗的去路堵住。
林北斗脚步当即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略微后退些许,将黑白两汉子上下打量一番。
“呼——”
黑汉子袖口一挥,一股劲气射出,撞击在林北斗的胸膛之上。
“噗——”
林北斗眼瞳一缩,一口鲜血被其喷吐而出,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黑汉子不爽地瞥了林北斗一眼,“看看看,看你娘的!把小师弟打坏了,定然把你那什么狗屁林家灭了!”
白汉子转过身来,在谢相才错愕的目光中,架起他的胳膊,朝着酒楼之外掠去。
黑汉子环视一圈,最后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身形骤然消失不见。
白汉子架着谢相才,朝着人流稀少处掠去,然而一道身影,却迎面朝他们冲去。
架着无比虚弱谢相才的白汉子,迫不得已停下脚步,注视着面前身材极为高挑的少年。
少年身着一袭长袍,脖子周围缠绕着一圈洁白的绒毛,面容俊朗棱角分明,使得天地失色,女子动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嘴角尽是鲜血的谢相才,声音极为平静,“是谁动手的。”
谢相才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勉强扯起一抹笑容,“傲雪,没事……”
少年没有理会谢相才,偏过头来问白汉子,“您能告诉我,是谁动的手吗?”
白汉子强压住心中的震惊,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少年,“是开武馆的林北斗,他儿子抢了谢相才的姑娘。”
少年微微点头,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是埋头朝着烟花楼冲去。
黑汉子身形紧随而上,眼中尽是震动。
“这他娘的什么狗屁丰雪村,应该叫他娘的卧虎藏龙村!一个村,两个天生武根,像话吗?”
他暗骂一声,随后与白汉子架着陷入昏迷的谢相才,朝着村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