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默认了林祐的话，还是是单纯觉得没话可说了，墨菲斯别过脸去，看向别的地方。</p>

林祐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路旁的公寓楼；一看之下，不由怜悯地一叹：“唉，看来康斯坦丁先生果然遇到麻烦了。”</p>

公寓楼里，康斯坦丁穿着标志性的长风衣，站在一扇房门前一动不动；他眼睛微微阖起，气息细微悠长，竟是站着进入了梦乡。</p>

与康斯坦丁一门之隔，房间里是个年轻女人，被大片黄沙包裹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的灵魂之火已经有了涣散之势，而且不可逆转。</p>

林祐认得清楚，这女人的状况是不自量力地试图以肉体凡胎驱动神力，导致肉体与精神同时衰竭，最终油尽灯枯，反过来被神器吞噬。</p>

神器虽好，却不是凡人可以轻用；就像是把星际火箭的发动机装在螺旋桨飞机上运转，惟一的结果就是飞机一飞冲天后立刻解体。</p>

墨菲斯轻声呼唤；门前的康斯坦丁骤然惊醒，左顾右盼后才终于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陷入了梦境，于是急忙推门而入。</p>

“神奇而有趣的能力。”林祐由衷感叹，同时又心生疑问，“这种能力你能做到哪一步？”</p>

“什么？”睡魔原本举步欲行，闻言又停了下来。</p>

林祐进一步问道：“我是说，你这种‘入梦’的能力只能用在人类身上吗？”</p>

“除了人类，还有谁呢？”</p>

“有些动物也做梦的。”</p>

墨菲斯摇头否定了林祐的猜想：“动物的梦境就如同它们的思维和意识一样，极其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干预的余地。”</p>

“动物的思维简单，那么那些思维复杂的呢？”林祐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最终图穷匕见，“比如说，神明会不会做梦呢？如果祂们会做梦，那你能够进入神明的梦境吗？”</p>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超纲，让墨菲斯顿足许久，浑忘了原本正要进入公寓楼的打算。</p>

“只要有思维、有意识的生物，都会做梦——神明应该也会吧！但祂们的梦一定很特别，而我从未经历过神明的梦境。”</p>

对方的回答让林祐不免失望，他沉吟之后又追问道：“有人说，无尽家族因为人类而存在；你们自己觉得，你们只因人类而存在吗？”</p>

墨菲斯迟疑半晌：“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抱歉。”</p>

说着，睡魔的身影从街道上消失，进入了公寓楼。林祐默默旁观，既未阻止，也未离去。</p>

公寓房间里，墨菲斯从康斯坦丁女朋友手中拿回了失落的神器之一——梦境沙袋，却因为过于冷漠的举动而遭到康斯坦丁怒怼。</p>

最终，睡魔意有所动，赠予濒死女人最后一场美梦，让她在美梦中度过人生最后一点光阴。</p>

林祐一直等到墨菲斯离开，才走进了公寓。</p>

“难得看到你为某个人的死而难过，康斯坦丁。我过去一直以为你这个人铁石心肠，总能面不改色让朋友去送死。”</p>

“如果你是来表达哀悼，那我接受。”康斯坦丁阴沉着脸说。</p>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你准备替你的前女友……”</p>

“瑞秋。”康斯坦丁用力说出一个名字，</p>

“嗯，瑞秋……”林祐点点头，不像被打断，而像是主动接上康斯坦丁停顿的话头，“你准备操办她的葬礼吗？办个追悼会？她还有家人需要通知吗？”</p>

“戈夫伯爵什么时候也做起丧葬生意了？”</p>

林祐面对冷嘲热讽不以为意：“伯爵家的丧葬服务没那么容易享受，不符合条件的可不行。只有那些被黑魔法侵害的，被恶魔附体的、被邪教仪式反噬的，才有机会享受伯爵提供的周到服务。”</p>

“哼……把掩盖真相说得这么清新脱俗。”</p>

“不然呢？你们这些人，从来都是顾头不顾尾，管杀不管埋；驱魔、斗法，打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骇人听闻的现场。不是我派人给你们收拾手尾，你早就被神盾局请去喝咖啡了。”</p>

康斯坦丁的神情突然凝滞，细微的变化被林祐敏锐地察觉到了。</p>

“怎么，神盾局已经找上你了？”虽是猜测，但戈夫伯爵的口气听来并不因此感到意外，“正常，美国本来就是他们的大本营，监控最严密的地方；你跟他们关系好吗，还是闹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