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本岁时跟爸妈一起回老家,正值秋天。他那时上了小学,背着书包带着课本,路上也得学习,不能耽误课。老家那有学校,不知能否跟得上人家呢,那段时间就得和那里的人一起上课,——好在大姑就是那所学校的老师。他坐了火车,过桥梁,看江河,穿隧道,看山峦。又坐轮船——看到了大海。
第一次看大海,只有惊讶惊诧。倾听着海水的冲刷声音,他真正感受到水的力量,那么大的船被汹涌的波浪摇动。轮船第一次坐,他各处看看,上去走走。怕忘了路,走一走常常回头。上船时,人头攒动声音嘈杂脚步凌乱随着人流按着管理的指引还有绳线的拦阻走入船舱,记不得路线。自己走,才能有辨识。这轮船,有许多回环通道有五六层好似庞大而复杂的“楼房”,不知走的对不对,不知怎么走,总担心回不去。许多人坐着不敢动,怕要吐。立本一点也不晕船,可以快速走,偶尔扶一下“墙”。来到了甲板,原来,有好几个通道都能上,管理人员不到停船上码头的时候不“封锁”各舱口。立本记住了出来的那个出口,回来还要走那个门。说大船像复杂的大楼,其实那时很多人没上过那样式儿的大楼,立本也是头一回。
海是黑的,与夜色溶为一体,茫茫无际。海的咸味儿和湿润,像帖纸贴着脸,呼达着。扶着船舷看外边,多少年后依然记得,心中涌起敬畏,甚或有融入的幻想。天是静的,地是动的,听得见水的巨响,感受到拍击的震撼,那是一种人不可企及的力量的围观。只有船上灯光让甲板狭小的区域回到现实。前方,探照灯很坚韧,不怕狂风,稳定地亮着,能看较远的海域。老单说,古时候楼阁是登山望远的人创造,不是人口密集的罗列。
船里很热,底舱空气不流畅,大通铺人多,人睡了,“席地”而卧。机器的轰鸣,突突颤动,人很快习惯了,不被干扰。舱里有苍蝇,但落哪不愿飞。
早晨,再上甲板,船要到岸了,舱口还没“封锁”。海水蔚蓝,碧绿,远近分别,深浅不同。
天下的水,从大海蒸腾,化作雨,润泽陆地,形成河流、湖泊。人依据地形,又修筑了水库——那是收放的河流,时节储蓄的湖泊。
太阳一跃升起,光芒在海里波浪闪耀。水与光的结合,太美了,后来立本写了一篇作文,作为征文推送地区,获得一等奖。
看到了陆地,有楼房,厂区,细高烟囱。立本听爸说这里曾经出现过海市,和真的一样。
立本第一次看海,惊讶惊诧,感觉不是大,是水太多了,不是深,是颜色太重了。水母,没有看见。老单说,水母是原始的肉眼可见的生命遗存,水的比例极大,大到了除结构需要外把“其他”降到最低。后来过了许多年,立本乘船,是在白天,行进在大海中,看到了海水飘荡着巨大的腔体动物——海蜇。它有毒素,是发展了自卫。海边很少见。后来,读书,书中说深海下面有原始的透明的腔体动物,小型的,多种。
大海与人世间相似,在动荡中存在安宁,平静中涌起波澜。
海鸟在空中翱翔,那是从海中冲出的,冲出角逐之链,成为自由之物。
沧海茫茫,其为浩瀚宇宙的人间版。
纸条上说,生物之于海,如可观物与不见的其余。
看见的是短暂的,永恒的是循环无边,无限支撑着有限!
后来,在城市里生活了多年,立本写了《海鸥》:
海上航行的人一定习惯了海鸟翔集。在船尾,有许多海鸥追随;甲板上人群涌动,海风习习,孩子欢声阵阵。那是一幅多么美丽温馨的景象啊。
风筝,过去是孩子的想象的载体,如今成了老人的休闲的乐趣。白天和傍晚,风筝飞翔在小区,广场,引得人们驻足观看。老人的风筝,每个都是“杰作”,你想,把人生的经验学识用到上面,比过去孩子们的技艺强多了,个个如同活的生命。老人的乐趣在聚堆儿,风筝便成了群儿,仰头叫好的人都聚到跟前儿,热闹无比。人在旅途,难耐寂寞,海鸥给了人新奇和欢乐;老人经历了大半生的跋涉,更加孤独落寞,风筝就是自己,他追着人们乘坐的大船,在与人亲热嬉戏。
风筝是孩子们的,更是老年人的:它是心灵的折射。
风筝凭风起,全靠风之力。海鸥腾空,也是凭风借力:它迎风飘舞,在风中固定了翅膀,长时间不动,如同老人放飞的“玩具”。
不同的是,海鸥没有丝、绳,有的是对陆地的渴望。
有则寓言,讲风筝断了线,没有了牵系,结果坠落身亡。
鸟为何不像叶子般飘落因为鸟自身有一份沉甸甸的分量。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轻飘飘没自重的人,一事无成,既不能保身,也不能立业。有一份自重,风力才能凭借;借力翱翔,风力大点小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