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的70后,小学就上政治课,中学开始接触马哲纲领的学习,很多东西学了不知道有啥用,为了考试死记硬背。</p>
读书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学了就是在浪费时间,走上社会后挨了打,突然回头看一眼才发现,那些以为被忘记的内容沉渣泛起,面对现实时一一有了对照。三十五岁之后,有机会睁眼看外面世界的更多精彩才发现,新闻联播里的国际新闻都是真的。再回忆那些为了应付考试的死记硬背才发现,原来可以照着答案反推过程是那么的爽。</p>
贾琏与承辉帝的这场临时发起的论法,起因是承辉帝的意难平,非要论一下。</p>
然后贾琏回答他,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朝廷,衙门和军队等暴力手段是干啥用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有矛盾又相互依存,不能单独存在。</p>
所以呢,皇帝的意难平其实就是矫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到有一天,一股又一股的反抗力量出现,最终汇聚一起,毁天灭地,再造乾坤。</p>
史书记载的帝王将相英雄人物,并不是具体的个人有多大的力量,只是他们在某个历史阶段,用好了那股史书上很少记载的绝大多数的群体。只能说贾琏说的太含蓄了,听的半懂不懂的承辉帝隐约感到了不安,感受到了那股能捅破天的力量的存在,又无法捕捉到准确的形象。</p>
只能说,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与最底层的百姓共情的,即便是贾琏也做不到。能含蓄的表达是因为系统性的学习过方法论。</p>
“朕自问对周家不错,登基之日便将昔日王府所属农庄赐予周家,李逆案后,从抄家的土地中又赐五百顷,为何周家人还如此的贪得无厌呢?说起来,朕还未登基的时候,周家人很规矩,鲜有违法乱纪之事。”承辉帝依旧心意难平,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p>
贾琏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即便再过三百年,法律依旧是由人来决定如何执行。孟子云,人性本善,荀子云,人性本恶。前者讲道德,后者讲法律。以微臣之见,法律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明确善恶边界,约束恶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法。”</p>
贾琏依旧在非常含蓄的给承辉帝递台阶,赶紧下来吧,你不会把周家如何的。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要再给脸不要脸,逼我放屠龙术完整版。</p>
“昌平侯不能约束子弟,朕拟去其爵位,卿以为可否?”承辉帝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p>
贾琏到这时候才明白,承辉帝真的是决定了,要狠狠的敲打一下周家。</p>
“去爵过了,皇后面子上过不去。国丈身上有些虚衔,拿掉即可。如陛下还不满意,可罢三位国舅的官职,令彼等闭门读书。”</p>
贾琏再次递台阶,这次承辉帝总算是满意的点点头:“国丈的虚衔拿下,周家老三罢免身上一切职务,其他的就算了。”</p>
本以为今天就到这了,贾琏准备恭送陛下的时候,承辉帝又问:“顺天府和王进该如何处置?”</p>
贾琏整个人都麻了,您才是皇帝啊,不要什么都来问我行不行?</p>
不过怎么说呢,皇帝问了,不能不回答,贾琏不想掺和都掺和了,没地方躲。</p>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两位回家卖红薯去吧。大理寺还有两位,降职吧。”贾琏很不客气的打击报复。</p>
MD,明明可以先借一步说话,把事情说说清楚明白的。毛大人大概是在门口跪了一下后,颜面受损,不肯说明情况。葛少卿则是借刀杀人,顺便想坑一下贾琏,让春风得意的贾大人丢丑。无冤无仇的你们要坑我,还指望贾某人良心发现?</p>
承辉帝诧异的看着贾琏:“这俩位知情不报,险些陷卿于险境,爱卿竟能如此大度?”</p>
好嘛,这是保守派认为激进派不够激进么?</p>
贾琏陷入看沉默,承辉帝又来一句:“卿的心情,朕能理解。毛、葛二人,还是罢免吧。理由嘛,龙禁尉那边能找到。”</p>
贾琏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又看到了承辉帝的另一面。这位皇帝,护短的时候是真护短啊,不但护短,还帮着出气。</p>
如果贾琏是纯古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了,不得立刻跪下来磕一个啊?</p>
看见贾琏沉默不语,承辉帝很满意,觉得贾琏因为他的举动,大受震撼。年轻人,确实比较好笼络。最近内阁怨气颇大,正好整顿大理寺之后,把几个职务的决定权交给内阁,平息一下内阁的不满情绪。皇帝泄了私愤,又得一个大大的忠臣,缓解了内阁的怨气,一举多得。</p>
只有大理寺受伤的后果,就这么决定了。至于周家,那不叫受伤,那叫回到本来的位置。</p>
收获满满的承辉帝心情大好的回宫了,浑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他总来找贾琏谈一些面对别人时不能说也很难有共鸣话题。</p>
皇帝也是人,有时候心里憋的难受,也想找人说说话,说出来就舒服了。</p>
可以说话的人其实很多,但是有的话说出去了,后遗症就很严重。唯独贾琏这边,承辉帝觉得即便有后遗症也非常轻微。</p>
最最令承辉帝满意的是,在善待底层百姓这个观点上,两人是一致的。</p>
勋贵也好,读书人也罢,成为官之后,想的都是如何作威作福。跳出这个群体后,立刻把这个群体不当人看待了。</p>
可以这么说,承辉帝的心目中,贾琏有点志同道合的成分了。</p>
只是承辉帝不知道,在贾琏的计划中,三大政策推行需要时间,等基本推行下去后,才能推动下一步的计划。</p>
那么,贾琏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很明确,减租减息,打击地方豪强,限制土地兼并,给工商业松绑。</p>
国家想要真正的富裕,而不是只是一部分人富裕,就必须发展工商业。农民作为整个国家的根基,处境必须得到改善。否则,工商业的发展天花板不高,因为仅仅靠对外贸易,很难解决工商业壮大后需要的市场。后来那个现代的国家,多次危机,都是依靠广大的农村化解的。</p>
从后来者的视角看问题,没有一场深刻的社-会革-命,必定会留下很多阻碍国家工业化的社会顽疾。</p>
不流血是不解决问题的,既得利益者在末日来临之前,只会更加的疯狂。你不铲除他们,他们就会搞死你。</p>
这个任务,贾琏觉得这一代人大概是没机会亲历了,当后来的新生力量足够强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会自我推动这场革命的。</p>
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来一场南北内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