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也混在队里,她听着众人口中的议论,心里颇是不以为然。
庄家这丫头就好折腾,家里有着豆腐生意赚钱便罢了,这又是撺掇村里建了番薯作坊。
不过看她家老二如今在薯坊能挣上不少,她便也不计较了。
但这窑坊又是啥说法了?可没见着这丫头让村里人帮忙出力掏钱的。难道这窑坊还是她一人掏了腰包了?!
这么大一烘窑,不得至少三四两银才有人给你建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不免又是愤愤,暗恨自家跑走的三儿无用,没把这金疙瘩想了办法娶回家去。
队伍前进的很快,眨眼就轮到了王婶子。
“薯粉回家用热水和了,或者掺了其他湿粮一起喂牲口,用完了尽可再来窑坊用柴来换,不过一家一次只能换上一份,多了没有。”
一道脆脆的女声,王婶子猛的抬头,就见了庄可卿站在两个装着薯粉的木桶后面看着自己。
对方脸上虽是带着笑,可眼底却是暗含一丝冷意,莫名的让王婶子打了个寒颤。
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风凉话全憋了死死的,直到领完东西都是屁都没敢放一个。
可王婶子外头有多怂,到家就有多横。
是还没进院子就把盛了满满的布袋抖开,将里面的薯渣粉扬了一地。
“喂了鬼去吧!谁稀罕你这破玩意,怕不是吃了肠穿肚烂的1
嘴里狠狠骂了一通,总算解了气,她将空袋子往腰上一别,才叽叽咕咕的回了家。
之后一个冬天,别的村民都用着薯渣粉和料食喂牲口的时候,王婶子家的猪鸡都是吃不饱的,到了开春,都是瘦的没二两肉了。
可等到她见了人家的肥猪趁了开春卖了好价钱,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现在,在第一波薯粉分发之后,庄可卿就准备着第二日拉货去镇上试卖了。
张大听闻她要去卖薯粉,自告奋勇的跟了去,连带着自家小儿狗子一起,大早的就等在庄家大房门口。
“阿凌,今日你在家好好温书,我回来给你带了糖葫芦吃。”
院子里骡车已经装好了,足足六麻袋薯粉,用麻绳粗粗绑了,防止袋子滑落。
“嗯,你早些回。”
沈凌淡淡应了一声,曜黑的眼睛中映衬着晨曦的华光,极清极亮。
他瞥了眼站在外面等着的张大父子,眼神微微在兴奋的冲庄可卿招手的狗子身上一扫,复又转过头来,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忽的下将庄可卿楼在了胸前。
“早些回来,不要贪玩。”
微凉的嘴唇几乎是衔着庄可卿的耳廓低语,在院外的人看来,这两人几乎是要融在一起的亲密。
“不许看1
张大连忙伸了手将儿子的眼睛捂了个结实,自己也局促的低下头来。
不是说读书人最讲规矩吗?
怎的这沈小相公比村里最奔放的汉子都要夸张了。
还有外人在呢,就给自家媳妇又搂又抱的,腻歪个没完。
而此时庄可卿整个人都是僵住了,她哪想到阿凌突然就这样环着自己不放。
她只感觉对方结实的双臂搂了死紧,后背贴上的胸膛温热又宽广,灼热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对方咚咚的平稳心跳声。
他怎么能这么冷静!
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
“知道了。”
庄可卿慌乱的应了声,微微挣扎了下。
沈凌不着痕迹地轻触了下少女的发顶,唇角微勾,这才松开双臂,往后退了一步。
“早些回来。”
对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他又嘱咐了一声。
已经出了小院的庄可卿别扭了一瞬,犟了脑袋没回头,只重重的哼了记就走远了。
这是生气了?
沈凌一阵失笑,他只默默注视着那道远去的纤瘦背影,薄唇微抿,双眉淡然,唯一对漆黑墨瞳流光溢彩,流露出似海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