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是项政小儿,杀使者又益?”
“难道就这样任由项政小儿羞辱老将军?”
李左车摆了摆手,脸上却慢慢露出了一丝笑意。
见李左车还有心情发笑,夏侯灶大惑不解道:“老将军受此奇耻大辱,还能发笑?”
“项政小儿,欲激将乎?”李左车背起双手,哈哈大笑道,“老夫可不是只知纸上谈兵的周亚夫,又岂能上他的当?哈哈哈……”
“咦?”夏侯灶道,“老将军是说,这是项政小儿的激将法?”
“可不就是激将法?”李左车笑道,“项政小儿先以妇人衣裳羞辱老夫,以使老夫盛怒之下丧失理智,这便给了楚军可趁之机!”顿了顿,李左车又笃定地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老夫敢断言皮氏乃为虚,在蒲阪强渡乃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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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郡,下辨县。
这一天,下辨县城外忽然来了一群白马胡商,白马人是定居在汉中、陇西两郡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之中的蛮族,其实就是后世的白马藏人,往年也时常会有白马胡商往山外贩卖皮毛药材等山货,因而守城门的兵卒并没有引起警觉。
直到那群胡商靠近城门,一个汉军队率才懒洋洋地上前拦住了去路,谎称要盘查胡商的货物,其实也就是想打秋风、捞些好处。
为首那个身材高大的胡商转身往大车上摸索,汉军队率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群胡商还挺上道,不过等那胡商首领再转过身来时,却从大车里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不等汉军队率反应过来,那刀便已经斩断了他的脖子。
项治一刀便斩断了汉军队率的大半个脖子,那汉军队率的脑袋便软软地耷拉了下来,项治又高高扬起滴血的横刀,冲身后随行的百余胡商大吼:“打破城池,鸡犬不留!”说罢,项治便转身擎刀,大步流星杀入了城门甬道。
项治身后,乔妆胡商的百余羌兵也纷纷从大车里摸出明晃晃的横刀,然后一个个嗷嗷怪叫着,跟着项治冲进了城门甬道,十几个汉军兵卒从城门内侧的门房里仓皇冲将出来,只三两下便已经被凶神恶煞般的羌兵砍倒在地。
南门外不远处,更多的羌兵已经像蝗虫般席卷而来。
两万羌兵一路翻山越岭、横穿穷凶大泽,更屠戮了上百个蛮族部落,虽死伤惨重,两万大军只剩五千余人,可战斗力却似乎更强了。
护羌校尉庞铮策马奔驰在羌兵队列的最前方,眉宇间却隐带着一丝忧虑,高耸入云的贡嘎山已经被他们踩在了脚下,渺无人烟的大泽也被他们抛在了身后,途中的上百个野人部落也已经被他们屠戮殆尽,陇西已近在眼前,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庞铮为何而担忧?完全是因为在世子项治的率领下,他麾下的两万羌兵已经变成了五千多头凶残嗜杀的恶狼,深入陇西的这一路上,沿途所经无论是汉人村寨,还是蛮族据点,无论男女,不分老少,全都被他们屠了个干净!
就在刚才,世子又喊出了“打破城池、鸡犬不留”的口号!
庞铮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等待下辨守军和城中百姓的将是怎样的下场?这座城池,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若是蛮人,杀了也便杀了,庞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可下辨城内住的却毕竟是中原人,中原人又岂容羌人滥杀?
不过庞铮知道,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些羌兵了。
世子项治现在也未必能够约束这些羌兵,何况他似乎根本就不想约束他们,用世子的话来讲,杀戮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士兵的斗志,孤军悬师千里,若不能保证士气,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当庞铮穿过城门甬道进入下辨城内时,整座城池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羌兵们三五成群,正在大街小巷疯狂追杀城中百姓、抢掠鸡鸭牛羊,若是遇到了窈窕小娘,这些羌兵更不由分说摁倒大街、当众奸淫。
一个羌兵在庞铮眼皮底下虐杀一名孩童行乐,庞铮盛怒之下,将那羌兵斩杀当场,正欲下令整肃军纪时,项治却从马道上大步走了下来,对着庞铮说道:“庞铮,算了,不就是几千关中贱民?杀了也便杀了。”
“世子!”庞铮蹙眉道,“大王曾有严令,入关之后不得滥杀无辜……”
“这个我知道。”项治同样蹙紧了眉头,不高兴道,“可咱们不是情况特殊么?孤军悬师千里,动辄便有全军覆灭之虑,若不能让这些羌兵保持高昂的士气,只怕就连活着走出陇西都难,我们又拿什么去打咸阳?”
“可是……”庞铮还欲分辩,却被项治不由分说打断了。
项治霍然举手,冷冷地道:“没什么可是,奇袭咸阳、攻灭汉国才是头等大事,别的都是鸡零狗碎,只要能灭掉汉中,别说区区一个下辨县几千人,便是整个陇西几十万人,全屠了又有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