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亲家母,请让一让,我的五个儿子来接他们的妹妹回娘家,他们都是些莽汉子,不如你家秀才公文雅,一会儿要是有冲撞亲家公亲家母的地方,请你们二人多担待。”
先前在院子里吼那一嗓子的,正是陈家大哥。
他身高马大,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
说话中气十足,脸上却带着憨厚的笑。
“亲家大叔大婶,听说我妹夫摔了一跤,估摸着这一跤是摔得不轻,要不云芳胆子这么大,咋能被吓得早产我们本来是想着过来看看云芳,结果一路上听人说我妹夫要没了,大家一合计,就准备将云芳和孩子先接回娘家,省得这边忙忙乱乱的,再冲撞了孩子。”
“亲家婶子放心,这也是因为你家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才会把云芳接回去,外人知道肯定不会骂你们的。”
张二嘎是刘氏最心疼的儿子,她直着脖子就叫唤:“谁说我儿子要没了!我儿子好好的呢!”
“你们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陈家大哥笑容极其憨厚忠诚,叫人不好意思再骂。
“大叔大婶,你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的要是没有,我们可就把云芳和孩子拉回去了。”
五个大汉往院子里一站,张家小院的气氛都有点凝滞。
张老蔫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弯了下去。
他苦着脸装老实人,一副被人欺负了却又不敢言说的样子。
很快,陈云芳和两个孩子就被接走了。
临走之前,陈母特地叮嘱刘氏,如果二嘎没事,就叫她出去跟乡亲们说一声,别叫大家伙以为二嘎要死了。
“本来我听说添了个外孙,一路高高兴兴地来,可路上听人说我女婿没了,我这心里就难受,又怕云芳和小外孙给你们添乱,才赶忙叫几个儿子过来,亲家,你们不用担心云芳和孩子,先顾着二嘎吧。”
立秋暗自佩服陈母。
这番话说得真是滴水不露。
既表明非要将陈云芳母子带走的必要性,又叫张老蔫和刘氏放心,不会有人因为这个戳张家的脊梁骨。
同时,还把顾长安给摘了出来。
这可不是顾长安跟他们说的,是他们自己听来的。
饶是如此,关上门,张老蔫和刘氏还是要审立秋。
“顾赖子咋会去陈家立秋,是不是你说的!”
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二哥摔了一跤,吓得二嫂早产生了小康平,全村人都知道了,长安哥知道这件事也不稀奇,兴许是想着快跟我成亲了,与陈家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就顺道去陈家报个喜。”
“屁!他顾赖子算是我老张家的哪门亲他也配”
张老蔫在家里直跳脚,骂了半天,才想起晚上还没吃饭,又隔着窗骂于翠花,叫她赶紧做饭去。
有张由在,晚饭比平日要好上许多。
可刘氏却没心思吃饭,一想起张二嘎还生死不知地躺在炕上,她就捶胸顿足地干嚎,吓得一品二锦都不敢动筷子。
于翠花索性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立秋倒是吃得很开心,吃饱了放下碗筷就钻进房里绣喜袍,才不管张老蔫和刘氏在外头怎么骂呢。
等秋菊收拾完灶房进屋,立秋的喜鹊登枝已经绣了个轮廓。
“哎呀,立秋,你这手绣活儿是跟谁学的咋这么好看!”
“跟隔壁孙大娘学的。”
立秋随口撒了个谎。
“你晚上不用守着二哥”
张二嘎那里是离不得人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内疚,张由竟然主动提出要守上半夜。
“娘一直守着二哥呢,爹也真是的,明明是二哥自己摔了一跤,爹却怪在娘身上,刚才对娘又打又骂,三哥也不知道劝一劝,我听三哥那个意思,也在怪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