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以他的能力和在朝中的权力,确实还没办法亲自查到真相,也得不到当年窦尚书陷害苏家的证据,除非窦尚书亲口承认。可窦尚书不可能承认。至于苏尚书是不是完全无辜……“难道太子殿下觉得苏尚书罪有应得?”容离目光微抬,不躲不避地开口反问,“苏尚书当年在朝中是公认的忠臣,不结党营私,不贪赃枉法,难得的清廉正直,若不是窦尚书为了一己之私——”“苏尚书出事时,你我年岁都不大,对朝中之事没有参与之权,也未曾真正了解过真相,所以孤不敢笃定苏尚书是否真的罪有应得。”容苍神色淡漠,“但同样的,你判断窦尚书是出于一己之私才陷害苏尚书,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者听信了谁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真凭实据。你或许应该问问苏瑶,她的一面之词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容离皱眉:“她被送去教司坊时才四岁——”“你也知道当年苏家出事时,她才四岁?”容苍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她知道多少内情?就算有人跟她说了真相,你又能保证这所谓的真相有几分真,几分假?七皇兄,你岁数不小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容离面色微变:“太子这是要护着窦尚书?”“孤谁都不护。”容苍嗓音清冷,眉眼骤生冷峻威压,“朝中官员为了各自的利益,不管怎么争,怎么斗,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一旦触犯朝廷律令,孤不会坐视不管。”顿了顿,“若窦尚书真有罪名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在朝堂上举证弹劾,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若只是打着替苏家复仇的名义,那么我劝你三思而后行,更别打着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的想法,污蔑朝廷命官也是重罪。”容离嘴角抿紧,良久不语。报复窦尚书这件事若遭到太子的阻止,计划将很难顺利实施下去,可就这么放过窦尚书,苏瑶那里该怎么交代?容苍到底心思敏锐,纵然之前不愿意理会容离的私事,可今日说到此处,到底也明白了什么:“你当初愿意娶窦惠然,是不是本就抱着利用她的想法?”容离没否认:“臣手里无权,想查当年真相无从查起,想抓窦尚书的罪证,也无从抓起,所以才……”容苍平静地瞥他一眼:“当年的内情我也不太清楚,此事我会交给谢小国舅去查,真相查明之前,你不许再有任何举动。”容离动了动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没有正当的理由。“暂时且当年不论到底孰对孰错,只说你利用了窦惠然这件事,做得当真是风度全无。”容苍皱眉,“姻缘是一辈子的大事,是让你拿来做复仇的筹码吗?利用一个无辜女子算是怎么回事?若不喜欢她,何必把她牵扯到浑水中来?这件事完全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容离沉默着,无言以对。“你先回去吧。”容苍淡淡开口,“吏部事务你暂且放一放,好好休息几天,别再做不该做的事情。”容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告退离开。容苍独自站在一会儿,吩咐长青:“准备马车,孤要出宫一趟。”“是。”容苍转身回到长信殿,命宫女把太子妃的披风拿来,他接过来,披在她身上:“我带你出宫走走。”“出宫?”楚云绯讶异,“去哪儿?”“先去一趟谢家,再去荣王府。”容苍给她系好披风,挽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待在宫里一个多月,是不是闷得慌?”“有点。”楚云绯点头,说着转头吩咐,“盛夏,你留下来跟乳娘一起照看晏儿。”“是。”走出宫门,两人坐上马车,楚云绯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宫?”“今日谢国舅休沐,我们去谢家拜访一下,顺便请教他一些事情。”容苍把她揽在怀里,转头亲了她一口,“最近朝务多,为夫是不是冷落你了?”楚云绯表情微妙:“难道不是我坐月子和顾孩子,冷落了你?”容苍低笑,容颜俊美,眉眼间光华慑人:“是,绯儿冷落我很久了,今晚好好补偿为夫——”“容苍。”楚云绯推开他,“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听完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吃一惊?容苍狐疑:“什么事能让我大吃一惊?”楚云绯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开口:“母后有喜了。”什么?容苍愕然,果然是大吃一惊的表情。楚云绯郑重点头:“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这……”容苍拧眉,“你听谁说的?”“方才父皇在疏凰宫召太医给母后号脉,几个太医都去了,确定是喜脉。杨公公奉旨到东宫传话,说母后凤体违和,让我以后多操心后宫之事,宝蝉悄悄问了一句,杨公公就悄悄说了。”一个悄悄地问,一个悄悄地说,倒是把这件事的神秘感拉高不少。容苍沉默良久,大约是觉得此事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很快笑叹:“若真有个孩子,也能弥补一下母后当年没有亲自抚养孩儿的遗憾,只是母后年岁大了,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楚云绯敛了表情,眉心微蹙:“我也担心这一点。”毕竟皇后当年因失去孩子,悲痛欲绝之余,身子骨确实是遭受了重创,如今年岁又不小了,若是因为一个孩子而落入危险境地,是否太过得不偿失?楚云绯转念轻叹:“若能平安生产就好了,晏儿在宫里还能多个玩伴,一个比他年纪小但辈分大的玩伴,可能是叔叔,也可能是姑姑,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想想都觉得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