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海的质问,范学迟疑了一下,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年轻不好对付,如果与他纠缠下去,无论是说理还是打架,.想到这里,他把头转向柳耀忠,黑着脸问道:“柳厂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你安排的吗?”
柳耀忠一惊,赶紧摆手道:“范经理,你别误会,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说罢,他又对着秦海,用带有几分央求的口吻说道:“小伙子,我们这边的事情,你可能有些误会,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秦海冷冷一笑,扭头对蒋巧云说道:“大姐,你别哭了,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受人胁迫。你不用怕他们,一个厂长,一个什么狗屁经理,翻不了什么大浪。你还是先走吧,你放心,他们如果敢跟你为难,自有人替你出头。”
蒋巧云抬起头来,用泪眼看着秦海,说道:“同志,多谢你……柳厂长对我很好,我……”
她有心替柳耀忠开脱,说自己是自愿来赴这个酒席的。但作为一个带有几分传统的女性,面临这样的骚扰,又怎么能说出自愿二字?
“唉!”柳耀忠见此情景,知道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砸了锅了,就算能够把这个年轻人劝走,这桌酒也没法继续喝下去了。让蒋巧云过来,本来就是柳耀忠心里的一个疙瘩,现在见蒋巧云哭得如此伤心,而且还在替他说话,柳耀忠只觉得自己真是禽兽不如。
“范经理,他大概是喝醉了……”柳耀忠勉强陪着笑脸,对范学说道,“小蒋也有点醉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吧……仪表外壳那事,改天我再去向范经理请示,您看如何。”
柳耀忠心里也明白,过了今天,恐怕就没有什么“改天”了,仪表的订单肯定是要鸡飞蛋打。但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做呢?难道真要让自己好友的妻子曲意逢迎地去侍候这个范学吗?
他抬头看了看秦海,也不知道自己是应当恨这个年轻人,还是感谢这个年轻人。如果这个年轻人不出现,他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范学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到那个时候,他又如何应对呢?也许,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荒唐的宴席,是最合适的。
范学的脸黑得像要下雨一样,前戏做了这么多,正准备进入实质内容的时候,突然被人往下身泼了一瓢冷水,人生最郁闷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他坐在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秦海,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收拾收拾这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
秦海在这一会工夫已经把现场的人物关系梳理清楚了,先前他觉得是柳耀忠和范学两个人联手逼迫蒋巧云就范。现在听起来,蒋巧云与柳耀忠是有默契的,柳耀忠也是无奈而为之,有可恨之处,但也是可怜之人。明白了这一点,他便把目光对准了范学。
“这位领导,能不能透露一下,您是哪个大衙门里的领导?你这么拔扈,你们单位的纪检知道吗?”秦海悠悠地说道。
“你……”听到纪检二字,范学无法淡定了,他腾地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走过柳耀忠身边时,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柳厂长,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有一个交代!”
“是吗?”
一个人挡住了范学的去路,用冷冷地口吻对他说道。
“谁!”范学真是恼了,这又是哪个路人跑出来打抱不平了?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不能再选这种高档餐厅了,高档餐厅里的人都正义感过剩,还让不让人快乐地搞潜规则了!
“范学,你派头很足啊。”对面那人直接叫破了范学的名字。
“你……是……是杨主任……”范学定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刚才喝下去的酒和分泌出来的荷尔蒙一下子全变成了冷汗,他知道,自己这里是真的撞上铁板了。
杨新宇在浦桑汽车国产化办公室当常务副主任,与各个工业公司的负责人都很熟悉。但范学与杨新宇的交往,还比这要更早,那是杨新宇还在机械部当副司长的时候,范学是浦江第一仪表厂的厂长,杨新宇曾经到他的厂里去检查过工作,而且对他的一些工作失误给予过严厉的批评。
范学知道,杨新宇在市工业局有很大的影响力,工业局的局长与杨新宇也是称兄道弟的。仪表工业公司在工业局下面只算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公司,只要杨新宇到局长那里去歪歪嘴,范学这个经理就算是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