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从头到脚都渗着凉意,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病人抢救无效身亡,但却是她入院以来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的心慌。
身边有同事出声劝道:“别自责,走吧,出去吧。”
程夏的身体是硬的,连最简单的摘手套的动作都做不了。
护士长拉了她一把,也出声道:“术前你不是跟家属进行了谈话?而且该做的各项检查我们都做了,家属也签了知情书,责任不在你,是家属自己隐瞒了病史。”
小护士插话道:“是啊,他那个儿子一看就是个不孝子,老爸摔成这样,他磨磨蹭蹭过了俩小时才来医院,来了都不给他爸一个好脸色,还骂他爸,怪他爸骑个车不小心,一大早往医院跑耽误他睡觉。就这样的人,他爸有凝血障碍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说,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护士长斥了一声:“别瞎说。”
小护士:“我这不是怕程医生太难过吗,再说那个儿子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出去,怕会冲程医生闹。”
程夏没办法原谅自己,她恨就恨在,她明明看出来这个儿子不正常,却还盲目相信他。
如果她叫老人的其他家属来,如果她能再向这个儿子多问一遍,把手术事项再多跟他重申一遍,也许他会突然想起来,老人的病史,老人就不会死......
“出来!你们给我滚出来!一帮刽子手!”
手术室外传来男人的叫嚣声。
小护士从门里进来,急声道:“家属要闹事,吵着要见主刀医生,还说要医生偿命,程医生,你先别出去了,我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上来。”
像是意料之中,程夏双手动了动,把带着血迹的手套摘了下来,抬脚往外走。
有同事拦住她,“别出去,家属现在情绪是最激动的时候。”
程夏沉着脸,声音冰冷,“我正要找他算账。”
同一台手术的护士和其他医生陪着程夏一同走出了手术室的门。
刚走到门口,男人便迎面冲了上来,冲着程夏的脸便挥了一拳。
程夏半边脸被强力打到了一边,有短暂的耳鸣,嘴角瞬间溢出鲜血。
眼看着男人发了疯一样又挥着拳头赶上来打人,身边的两个男同事眼疾手快地挡在了程夏身前,将男人一左一右控制住手臂。
男人胳膊被桎梏着,却还拼命地往程夏身前挣脱着,肆无忌惮地朝她吐口水,嘴里不停地骂着最狠毒的脏话,“臭婊子,我*你妈,你把我爸治死了,我他妈这辈子就赖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