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笑呵呵的对曹昂道:“昔日徐州得定,曹丞相命老朽执掌招贤馆,近年来,也是得了徐,淮,江南等地的诸多才士,老夫年年都会将名单呈报于丞相,但时至今年,老朽实在是忙不动了,今来许都,乃是问丞相举荐最后一个人才,然后便高老辞官,颐养古稀之年。”
曹昂身后的荀攸闻言忍不住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要脸的称自己活到了古稀之年。
曹昂闻言叹道:“陈大夫,家父身体有恙,无法见你,不过,你告老辞官的事,曹昂可以替他做主。”
陈珪闻言呵呵点头笑道:“如此,老夫便多谢侯爷了。对了,老夫今日来此,还顺便为冠军侯带来了一位招贤馆最近才得到的大贤......”
说到这里,却见曹昂抬手笑道:“大夫,有事咱暂且放下,您先回驿馆歇着,曹昂还有个重要的人去见见。”
陈珪闻言奇道:“什么事如此重要?竟然让侯爷你连贤才都不见了。”
曹昂心中暗笑,你有什么贤才能比荀彧还重要?
“是荀彧,荀尚书。”
“荀彧?”陈珪闻言一奇,道:“他怎么了?”
曹昂身后的荀攸138看书网了一遍,话还没说完,便见陈珪气的一跺脚,怒道:“糊涂!糊涂!居然为了一个昏君而自暴自弃,走!冠军侯,老夫随你去开导一下这位荀尚书!”
说罢,也不等曹昂邀请,颤微微的便往曹昂的车上爬,结果一个不稳,老头险些摔下车来,幸好曹昂眼尖,一把扶住陈珪老头的身体,摇头叹道:“陈大夫啊,您可悠着点....”
一行人在虎卫军的带领下来到了荀彧的府邸,曹昂和陈珪在荀攸的引导下来到了正厅,方一进屋,曹昂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眉头一皱,道:“果然是宿醉....”
荀彧的府中陈设朴素淡雅,家居多有陈旧之色,这倒是大出曹昂的意料之外,想不到这位执掌许都经济钱粮命脉的第一内官,竟如此的高风亮节。
但见荀彧端着个酒坛,坐在厅中,满面通红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荀攸转头无奈的看着曹昂,言道:“连续几日了,家叔一直都是这样....”
曹昂刚想说话,却见陈珪抬手阻住他的话头,言道:“侯爷,您且勿要说话,让老夫问他几句。”
说罢,陈珪便颤悠悠的走上前去,问道:“荀彧,你可有父母祖宗?”
荀彧闻言,醉醺醺的抬起头去,望了望陈珪,道:“你是何人?”
陈珪闻言摇头道:“你休要问老夫何人,我只问你,你可有父母祖宗!?”
荀彧回道:“自然有。”
但见陈珪闻言点头道:“那你可有儿女孙侄?”
“有!”
陈珪默然的打量着他,言道:“那你可有君上!”
荀攸闻言下意识的回道:“当然。”
“你君上何姓?”
荀彧开口便道:“姓....”
说到这里,便见荀彧顿时卡住,是啊?他的君上姓谁啊?姓刘?可人家根本不把你当臣子,而且现在还是个昏君.....
抬头看了看一脸凝重的陈珪,荀彧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道:“您是?”
陈珪哼了一声,言道:“小子,你可听过一句话?君不正,则臣投外国!此乃自古常理,枉你有济世之才,却是如此迂腐!真是....糊涂!”
陈珪说完,点着荀彧的鼻子言道:“适才问你君上何姓,你为何不说姓曹!”
荀彧闻言,惊道:“天子姓刘,我如何能说君上姓曹?”
“糊涂!”陈珪跺了跺脚,气道:“那我刚才问你可有祖宗,你说有,现我问,难道你的荀家的祖宗代代侍奉的君上都姓刘吗!”
“这?”荀彧闻言语塞,却见陈珪又道:“你说你有儿女孙侄,那我问你,难道他们今后要侍奉的君上也要一定姓刘?”
荀彧愣愣的看着陈珪,却见这老头点着他的鼻子骂道:“枉你还是一代俊杰,竟然连这些个世俗变通都看不清楚?你为了你那个姓刘的昏君谋思天下之时,可人家想你了吗?人家不但没想你,还防备你,囚禁你!你且看看,在你这几日彻夜宿醉之时,真正能来看看你的人又是谁!”
荀彧抬头望去,却见曹昂和荀攸正在不远处观望着他,顿时,荀彧的眼睛湿润了,只听陈珪唠唠叨叨的声音还在自己耳边响起:“你说你祖宗侍奉的君上未必姓刘,你的儿孙子侄侍奉的也未必姓刘,你小子非要在这里为那昏君作践自身?何苦?糊涂!”
却见荀彧起身,冲着陈珪深鞠一躬,言道:“老丈之言,令彧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请老丈受荀彧一拜。”
曹昂见此情景,不由的愣了,心中暗道:不是吧,这陈珪老头说些什么。我都听的糊里糊涂的?荀彧居然被他这几句就给说服了?难道....我落伍了?
一旁的荀攸则是长叹口气,点头赞道:“陈珪大夫,老而弥坚,真高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