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编辑人逢喜事精神爽，上班都上得浑身使劲儿。拿到了绿袖的第二篇稿子后就立刻拆开看，自己看了不算还给杨主编看。“我们还没说，绿袖自己就把武侠风味提高了不少，还有探案悬疑吊着胃口，您瞧。”陈编辑又拿出一叠已经拆开过的信封：“这里面都是对《鬼谷》这篇的反馈。刚开始还有人质疑武侠的内容，但这个星期收到的都是催更。”杨主编也很意外，上一次开会针对《鬼谷》的内容还是讨论武侠和悬疑的比重，读者来信中不乏质问杂志社是否要抛弃武侠内核的话语。这大概源于历史文化的关系，国人对武侠这个元素有着永不消失的热情和期待。更何况这是在武侠元素最为繁荣的八十和九十年代。“我看看。”杨主编放下手里的工作，拆开其中的一封信。里面不仅有催更的内容，还有关于神秘少女的讨论，借由书名《鬼谷》推测神秘少女的门派可能还有其他人从事着与少女截然不同的工作。又评价着故事中那些已死之人是否是罪有应得。也不知道这个读者是看了几遍，一些细节都被找到，并以此剖析起那几个角色的生平。陈编辑看着主编明显上扬的唇角，暗自在桌下握拳为自己欢呼。“不错。”杨主编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后说：“这就是悬疑的魅力，能让人发散思维。这很好嘛！”陈编辑趁着这个时候露出笑脸，试探着问：“那下一期的排版，《鬼谷》能不能位置放前一点？”他们武侠杂志不像文学类杂志和时尚杂志，拍照做封面都可以。《武侠梦》一直都是请人绘制封面。如果有强推的作品，就会请人根据作品主角画人物形象。如果没有，就会根据经典武侠作品的角色绘制人物形象图。可以说是早期大触了。陈编辑当然知道只发出过两万字的《鬼谷》不可能请人专门为凌妙绘制人物形象图。但他可以把这个当成目标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封面排版和下一期的排版，位置如果可以好一点的话，何愁不能上封面呢？杨主编内心是赞同的。只是看着小陈这得意的样子，杨主编觉得自己还是要给年轻人紧紧弦，别到时候成绩还没有完全出来，就已经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要知道，陈编辑不可能只对接一个作者，这次的绿袖是开头打响，下次不能保证还能遇见这样的作者。到时候落差太大，陈编辑对工作的热情也会丧失。杨主编还是很看好这个年轻人的。只说：“我再考虑考虑。小陈，绿袖这边过了三期稳定下来，你也要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了。社里就没有只对接一个作者的编辑，要是每个作者对接一个人，我岂不是要把这栋楼都租下来？”杨主编的话说得很隐晦，但陈编辑听懂了。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落了下来。但他也明白这是主编对自己的看重。一般人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我知道，谢谢主编提醒。”陈编辑脑袋降温后，也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工作上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跟同事相处的时候也有点过于骄傲。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后，陈编辑重新收拾心态，提起笔给段嘉嘉寄信，讨论有关接下来的安排，以及稿件安排。事业有成了再骄傲也不迟！——段嘉嘉正坐在空荡荡的桌前，带来的背包都放在了讲台上，手里只有三支笔和一块垫试卷的木板。这都是老曹在考试前提醒他们准备的。现在可没有什么漂亮的塑料垫片在考试的时候用。至少他们这个小镇上暂时没有。虽然老师说考场是各班名单打乱排列的，但从教室里的情况看，段嘉嘉待着的这个考场应该都是各自班上的前几名。段嘉嘉因为成绩关系，被安排在了二号考场靠门第一个位置。一扭头就看见福宝竟然跟自己在一个考场，位置还是对角线分布。福宝显然也注意到了段嘉嘉，思绪却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那天段嘉嘉上车走了之后，她原本是想找李长淮说几句话，结果一开口就被李长淮怼了。“我跟你很熟吗？”李长淮那个不屑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刺痛了福宝的心。从小到大还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甚至是这么排斥自己。福宝原本还想再试试跟李长淮沟通，结果李长淮看垃圾似的看着她。都不需要再说话，只那个眼神就足够让福宝难受。也就是段嘉嘉不在场。她要是在场一定会跟福宝说清楚，倒不是看垃圾，李长淮看着温温柔柔，其实一副狗脾气。别说福宝不是一班的同学，就算是，李长淮其实也是这个眼神。只是大家并不在意这些，而福宝确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个眼神的作用在她的心里就被不断的放大。段嘉嘉打着哈欠，前面考场的有好几个都是一班的同学，开考前庞美美还来找段嘉嘉抱怨。“咱们在一个考场就好了。”庞美美声音拉长，头发编成漂亮的鱼骨辫，还缠进去两根墨绿色丝带，可爱得像动漫里的人物。段嘉嘉单手托腮，手里还拿着一块橡皮转着玩，闻言笑道：“一个考场？你这话被老曹听见，她肯定要敲你的脑袋，然后问你想干什么。”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老师不能体罚的说法。曹雪萍一般不动手，大多时候都是让人罚扫地、罚站。但是这段时间庞美美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据说去年高三曹雪萍班上有个学生试图在月考的时候作弊，被曹雪萍发现后气得用书卷成筒，狠狠的敲了好几下。“我就是顺口这么一说。”庞美美果断伸手抱头，仿佛曹雪萍就站在身边似的。见时间差不多，庞美美也要提前入考场，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段嘉嘉说：“你考完记得等我，我考完等你，就在楼下的花坛前面集合！”“知道了。”段嘉嘉无奈摆手，示意她赶紧回考场。坐直后下意识回头看看，正好对上了福宝怨愤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