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洗漱时，许青松收到家装设计师发过来的施工进度的照片和视频，他发现了几处不太满意的地方，提了几点建议，让设计师敦促装修师傅拆了重做。</p>
设计师发来的文字里都透着浓重的疲惫感，要不是熟人介绍再加上许青松给的钱多，对方是真的不想干了，太难伺候了。从12月月底跟他约了装修设计稿，光这个稿子他就改了快十遍才最终敲定。装修方案确定之后，他还得跟着监工，不仅会有人时不时过去视察，每完成一个步骤或一个区域他还得给许青松发照片和视频，他不满意，师傅就得重做。真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设计师早就请辞了。</p>
其实许青松除了对待本职工作以外，压根儿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但这是给柳望雪准备的惊喜，他暂时又回不去京市，便只能这样了。</p>
许青松刚跟设计师提完建议，柳望雪就发来信息也要提建议，他不由得一笑：【可以，尽管提】</p>
柳望雪手指飞快点着键盘：【咱俩这么聊天，你不觉得挺费劲的吗？你看啊，现在我单独住二楼了，阳光房那道门本来就没有锁，走廊那道门呢我给你留着呢】</p>
许青松闷笑两声：【所以，你的建议是？】</p>
柳望雪“啧”一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都这么直白了：【建议就是你出门上楼梯，穿过我家平房顶，从阳光房进来，推开走廊的门，然后就能出现在我面前了】</p>
许青松没回她，看着手机不住地笑。</p>
柳望雪又发一条：【面对面聊，多省劲儿啊】</p>
下一秒，许青松直接打了视频过来，柳望雪点了接通，屏幕里就是他死亡角度的仰拍笑脸。</p>
许青松说：“这么聊也挺省劲儿的，还有，你现在也不是单独住二楼。”</p>
柳望雪从床上下去，到桌边去找耳机，眼睛都没离开屏幕：“嚯哟，死亡角度也能这么帅气，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什么都好，就是难撩了一点。</p>
许青松又被她逗笑。</p>
柳望雪拉开抽屉找出耳机戴好，就和他继续之前的话题：“然后呢，云襄姐也跟我说了，她当时查过那名捐赠者的信息，现在还保留着吗？”</p>
这也是Richard在得知茶茶的来历后特别想知道的，他当时问杜云凯：“那名捐赠者是谁？你们知道吗？能联系到他吗？”</p>
杜云凯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他理解Richard此时无比迫切的心情，不过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办法回答。</p>
当初在那个实验室里，杜云襄选了四个不同的备选编号，分别对应四名不同的捐赠者。他们花了一段时间对这四名捐赠者进行调查，各项信息汇总对比，选了捐赠日期最近的那个编号。</p>
根据调查到的信息，这名捐赠者并不是实验室所在的T州的居民，而是从东部的F州过来旅游的。</p>
杜云凯说：“大概就是我们联系上实验室的两三个月之前吧，这名捐赠者在T州的旅游结束，但是准备回F州之前，他住的那家小型的Motel在夜晚遭遇抢劫，旅客的房间也没被放过，他的手机、电脑、现金和银行卡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抢了，不过幸运的是那群劫匪只抢财物没伤人，还把证件给他留下了。”</p>
捐赠者没钱回家，恰好看到了实验室招募志愿者的广告，他就去了。做完各项检查后合格被录，他就在T州多待了一段时间，一共捐了三次，拿到六百刀的补助金。</p>
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年了，当时调查到的那些信息杜云凯也只是看了一遍，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捐赠者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他完全没有认真去记，因为没必要。而且这些资料在茶茶出生后就被销毁了，杜云襄也觉得没必要保存。</p>
到如今，很多信息杜云凯就更模糊了，努力回忆也就只能记起那么点儿，比如捐赠者是硕士毕业，好像从事的是设计类的工作，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家族遗传病这些的。</p>
“那名字呢？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Richard问，眼神里满含希望，祈祷他还能记得。</p>
这个杜云凯还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好像是一个很常见姓氏，名字也十分普通，毫无特色，没有任何记忆点……”</p>
杜云凯只记得那个姓名就像国内的杨伟、张丽一样普通及普遍，可具体叫什么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或许是XXX Smith？</p>
此时杜云襄进来刚好听到这里，她直接在Richard对面坐下。</p>
在工作室时，她看到了Richard眼睛里的悲伤和乞求，心里一软，面对他如此唐突的问题，还是给出了回答。</p>
整个晚饭期间，她也在观察Richard，发现他对茶茶的关注度非比寻常，诚然，这种关注是没有恶意的，他好像在通过茶茶看其他的什么人，可杜云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种种联想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p>
吃完饭，她说要带茶茶出去散步，确实是因为小朋友吃得有点多了，她担心他睡觉不舒服，另一方面，也是把这个令她感到不舒服的人交给杜云凯解决。</p>
没想到啊，他们散步去了那么长时间，回来之后这边居然没有解决，杜云襄今日份的“日常怀疑”达成，要这个弟弟有什么用？！</p>
此刻，她带着警惕的心开门见山，问Richard为什么对茶茶的爸爸这么感兴趣，还有，他为什么从见到茶茶的那一刻就那么奇怪。</p>
Richard只好把原因又说了一遍，语气诚恳，希望杜云襄能理解并原谅他之前的无理行为。</p>
杜云襄联想了许多，就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由。她借着喝茶的动作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名字告诉了Richard：“他叫Edward Williams。”</p>
“啊，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杜云凯说，拎起壶，帮她把杯子添满。</p>
Richard重复着这个名字，决定一会儿回去先在网上查一查，有了地点和人名，也知道大致的年龄范围，而且杜云凯也见过此人的样貌，就应该很容易能找到了。</p>
Richard想一想就很激动，立马就想回工作室坐到电脑前。</p>
哪知杜云襄又开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人还在不在F州已经不好说了。另外我还想提一个要求——”</p>
Richard点头：“你说。”</p>
杜云襄说：“无论你能不能找到这个人，也无论你们之间有没有亲缘关系，你都不能跟他提及Charles。”</p>
她强调：“一个字都不行。”</p>
如果茶茶将来想知道，杜云襄会告诉他的。小朋友来到这个世界是杜云襄替他做的选择，所以她就希望除此之外其他的选择权都能被小朋友自己握在手里。她希望茶茶在面对这件事时是主动的，而不是被动的。更何况时移世易，人也是在变的，她不希望小朋友被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人打扰到。</p>
“好，你放心，”Richard郑重承诺，“我绝对不会说的。”</p>
柳望雪听许青松说完，在床上翻了个身，有点小遗憾：“啊，我还以为已经确定了呢。”毕竟这种意外寻亲的戏码是大众喜闻乐见的。</p>
许青松说：“Richard说了，他先回去查一查，再托M国那边的朋友帮着问一问，尽人事听天命，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接受。”</p>
“对了，”柳望雪想到一点，“不能先联系一下实验室那边吗，捐赠者的基本资料实验室应该会保留的吧？”</p>
许青松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的风档调低了点，说：“杜云凯也是这个意思，说明天先帮他联系着问问，只不过都快五年过去了，实验室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啊。”</p>
柳望雪问：“你说，Richard想找的这个人，和他会不会是双胞胎？”毕竟茶茶和Richard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这个人真的和Richard有血缘关系，是双胞胎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p>
“按照年龄来说，是有这个可能，”许青松答，“不过据杜云凯说，在他的印象里，这个Edward Williams和Richard长得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哦，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p>
柳望雪起身下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说：“也是有这种情况的，即便是同卵双胞胎，如果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成年后的外貌是会变得不一样的。”</p>
“嗯，也是。”许青松点头，“总之，祝他寻亲顺利吧。”</p>
“希望有个好结果。”柳望雪说。</p>
许青松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就对柳望雪说：“睡吧，挺晚的了。”</p>
柳望雪没说话，拿着手机走到门口的衣架边，把大衣取下来披上。</p>
许青松看着她的动作，一下子坐直了：“你要干嘛？”</p>
柳望雪按下门把手走出去，小声说：“你以为我是要翻墙去你那边吗？你想得美。我是去给走廊的门上锁的，真是的，给你留门你不来，过时不候了。”</p>
三只见她出门，立即也行动起来，碰碰和聒聒紧随其后，小瓷跑到床沿却不愿下地，站在边角冲着柳望雪叫。柳望雪只好边跟许青松说话，边转回身把它抱怀里，再出了门往卫生间的方向走。</p>
其实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她走过去时还特意开了后置摄像头：“呐，看清楚了没，锁上了。”</p>
许青松靠在床头止不住地笑，觉得她真是个可爱的大宝贝，故意道：“真锁上啦？万一我夜里梦游过去怎么办啊？”</p>
柳望雪往回走：“你可以喊我，不过我应该是听不见的，所以你就算喊破喉咙我也不会来给你开门的。”</p>
许青松笑：“哎呀，好狠的心！”</p>
柳望雪关好卧室的门，冷笑一声：“就得让你知道知道，忤逆我是什么下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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