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道眉头皱起。
顾先雄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他是顾先雄的下属,仿佛是在命令他。
昔日,顾先雄是赵构任命的‘丞相’,大权在握。就连虞咏这样的大族之长,在顾先雄的面前也要矮一头。所有扬州大族的族长,都以顾先雄为主。
张广道也不例外。
如今,今非昔比了。
他的孙女是赵善的女人,入宫为妃。等来年给赵善生个大胖小子,他的地位和张家的影响力会更不一样。
恰是如此,张广道的心气儿不一样。因为有了底气,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也不一样。
张广道捋着胡须,不卑不亢道:“顾家主认为张家是顾家的附庸,不能自己做主吗?”
顾先雄愣了下。
张广道的情况不对劲。
之前,张广道不是这样的态度。莫非张映雪回了张家,和张广道说了什么?或者张映雪成了赵善的女人,让张广道变了吗?
顾先雄更趋向于后者,沉声道:“张公,张家自然是独立的家族,也是张公执掌的张家。可是张家和我们扬州各家族同气连枝,不应该各自为战,不应该成为一团散沙。”
张广道开口道:“我就一个问题,我们以陈粮充当好粮食,我们拆分家族保留土地,一旦被陛下发现,惹怒了陛下,导致我们被清算,这个代价谁能承担得起呢?”
“不会被发现的。”
顾先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拆分家族的计划,以及用劣质粮食充当好粮食,也是顾先雄率先提出来的,把大家族化为小家族,多保留一些良田。
这是大家族的命根子。
张广道哼了声道:“我张家有映雪入宫为妃,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你让我跟着一起犯险?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拿家族的命运去赌。”
顾先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沉声道:“张家主是发达了,就要撇下各家族了吗?”
“撇下?”
张广道嗤笑一声,摇头道:“这谈何说起呢?”
顾先雄反问道:“难道不是撇下?”
张广道说道:“张家的打算很简单,就是不违背向陛下允诺的条件,不阳奉阴违。这样的做法,就是撇下吗?你们要和陛下斗,我张家不跟随,就是撇下吗?”
“你们要去送死,我这个老家伙不跟着一起死,就是撇下吗?”
“扬州各家族,的确同气连枝,也该是一起振作奋发,一起携手应对万难,而不是现在这样,你自己允诺的条件,却要阳奉阴违,拿着家族的命运去赌陛下不会追究。”
“一旦追究,你承担得起吗?”
“一旦追究,扬州大族全军覆没,你来抗责任吗?你来赔偿各家族这么多的人命吗?”
张广道大袖一拂道:“如果你顾先雄认为我没有和你们沆瀣一气,就是撇下了扬州大族,是自绝于扬州大族,我无言以对,撇下就撇下吧。”
顾先雄更是愤怒了。
原本还打算劝说张广道,此刻却没了心思,大袖一拂就转身离开。
张广道望着顾先雄离去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单纯和顾先雄闹翻脸,肯定是不够的。
这顶多是表个态。
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为了让皇帝满意,必须有进一步的运作。
张广道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去虞家拜访。”
府上的人准备马车,张广道更换了一身衣服,乘坐马车朝虞家去。
虞家有虞清欢入宫,这是天然和张家站在一起的,张广道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虞咏。当张广道抵达虞家拜访,顺利在书房中见到了虞咏。
虞咏知道了张映雪的消息,知道张家从此飞黄腾达了。
虞咏心中有些羡慕。
不过,他也看得开,妹妹虽然还没有侍寝,赵善已经同意收下,侍寝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再加上小妹无欲无求的性格,慢一点也好。
虞咏微笑道:“张公今天登门拜访,有什么事情吗?”
张广道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虞家主,老朽今天来拜访,是为了各大家族拆分家族保留土地,以及献上陈粮等事情来的。”
虞咏说道:“张公有何赐教?”
张广道开口道:“老朽认为这件事不可行,绝对不能去做。”
虞咏问道:“为什么呢?”
张广道沉声道:“第一,陛下不好惹,是非常难对付的人。普天之下,北魏和金国这么强,都被陛下击败。西凉这么凶猛,却被陛下吞并。”
“赵构作为吴王,也被灭了。”
“咱们在扬州这片地方,的确是土皇帝。可再大的土皇帝,能比得了西凉皇帝吗?”
“那是比不了的。”
张广道郑重道:“第二,张家和虞家主的虞家,都有女子入宫为妃,已经是被陛下接纳的,都已经有了退路。未来映雪生了儿子,或是清欢生了儿子,对我们都有利。”
“张家和虞家,绝对不会比现在差。”
“为什么要冒险呢?”
“第三,我们蒙骗陛下失败,必定会殃及映雪和清欢。虞家主和清欢姑娘一母同胞,难道要眼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牵连到妹妹吗?”
张广道继续道:“第四,顾先雄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希望对抗陛下保全顾家的利益。整个扬州,顾家最强,他愿意对抗陛下。我们实力弱,也有自己的路,去瞎掺和什么吗呢?”
虞咏眼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