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年头餐馆是先结账后吃饭,不然就周则林兜里买了一大堆肉后剩下的三瓜两枣还不够这一桌子菜钱。
喊来老板将一桌子饭菜都给打包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荷叶包后,周则林就这么左手拎着荷叶包,右手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老章,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三花胡同九号大杂院中。
“怎么喝成这个死样,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你若是不想志民去香江你就直说,然后办个内退,让他替了你的岗这事不就结了么实在不行,我退了也可以,非要硬扛,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章媳妇骂骂咧咧地迎上前,与周则林一并将老章扶到屋里床上躺下,老章媳妇才换上一张笑脸,道:“小周同志,谢谢您呐!要不是您把他扶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得在那餐馆里躺多久”
“不用客气,这顿饭还是章师傅请得我咧,该是我跟你们说声谢谢才对”说罢,周则林朝老章媳妇举起手中那一大串荷叶包,道:
“婶子,这是打包回来的菜,我给您放外头桌子上,吃饭的时候章师傅都没吃两口,晚上醒来肯定得饿,到时候也不用开锅,热热就能吃”
“别别别,咱就两个老东西能吃多少,小周同志您就带回家去吧,等晚上这老东西醒来,我再给他煮碗面条窝个蛋就是了”
几番推脱后,周则林没能说得过老章媳妇,这些打包回来的饭菜还是归了他。
拎着荷叶包走出了九号大杂院大门,踏入了三花胡同,周则林正要往外走的时候,正前方的一个院子中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其中那把尖锐刺耳的老妇人声音尤为熟悉。
“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要不是三婆娘说你最近天天在四二巷子那边摆摊,我还真不知道你偷偷摸摸赚钱去了!赚了钱也不见得给我,你是当我死了不成!”
“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凭什么给你!”
“嘿!还敢顶嘴了是吧!我告你了,只要你一天没嫁出去你一天就是李家的人,你所有东西包括你这个人都是我说了算!”
“不要!那是我的钱!我求求你们了,别抢我的钱我的”
“嘿哟,赚得还不少啊,就这么大半个月功夫,就赚了将近二十块,有这生财的门路你怎么不跟你几个哥哥说!真是吃里扒外的贱骨头,不打不听话!”
“”
看热闹的不止周则林一人,在吵闹声响起的瞬间,周边大杂院便陆陆续续出了好些人,全都竖着耳朵听五号院子里面的动静。
“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家婆娘那德行,咱们胡同都晓得这事全都没说,怎么你就给说出去了呢!人家姑娘辛辛苦苦城里城外地跑,赚这么点钱容易么她!”
“哎哟喂!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一边摘菜一边聊天聊开心了,不小心说漏嘴了,我也就说了一句这菜不如大丫卖的菜新鲜,谁知道李家婆娘给听到心里去了”
“不赖你赖谁”
李家?李大丫?那不就是李家姑娘?自己不久前似乎还在她摊位上买过两根白萝卜,那时候还以为是她家里让她出来摆摊的,没想到是她自己的主意
歹竹出好笋,可惜有着这么一家子人,想要长直溜可不容易。
这也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情,周则林仅是感慨摇头后便抬脚离去,刚走到巷子外,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从他身旁掠过,跑向远方,跑向
卧槽!那不是公园里那湖的方向么!别是想不开了吧!
人命关天之下,周则林也顾不得那么多,大步流星地跟着前方那道奔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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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正推着自行车走出单位大门,寻思着如何在茫茫人海在找到昨晚拿走了自己工作证的男子时,门卫大爷将其喊住了。
“冯刚同志!冯刚同志!这里这里,您过来这里一趟,有事儿找您!”
“大爷,什么事,是有寄给我的信件么?”冯刚推着自行车边走边问道。
“不是,是您的工作证明!”门卫大爷将工作证明递给冯刚,笑道:“早上八点多钟有个跟您差不多大的同志给送来的,说是晚上看电影时候捡到的,还特地叮嘱我不要跟您说他姓谁名甚,是哪个单位的人!”
“呀!我还以为找不到得去补办了呢,没想到大爷您这收着了,谢谢大爷!”冯刚接过工作证明后,凑到窗口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爷,您能告诉我送工作证明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呢,我得上门去好好谢谢人家!”
“那同志啊!姓周,叫周则林!是首都日报附属印刷厂的职工!”
“诶,知道了,谢谢大爷您咧!”
“甭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