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福州、三明归来,到傍晚时分了,风尘仆仆的几千公里一无所获,不管是私家侦探还是梁钰洲提供的可能在的城市都没有找到,或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过的地方错过了,单勇的信心和耐心,正在被越来越迷茫的前路一点一点地磨尽。
回到了厦门,找了家私房菜,要了包间,边吃边想着,现在他相信解放军174医院那位医生所说的话了,真要是家属刻意瞒着姓名,那去找的人可要两眼一抹黑,他斟酌着,如果左老是刻意找一个安静的环境把女儿先安顿在那里的话,肯定不容易找,最起码他应该让梁家的都找不到。
可现在这障碍,成了他面前的拦路虎了。
“不对,不能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应该是个只有左老知道的地方,那就应该从左老的生活轨迹里找。”单勇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时,想到了此处。不过下楼时又郁闷了,那老头一生走过的地方估计踏遍神州了,而且这老头朋友遍天下的,不会托付给别人吧?
也不会,单勇又想,这些家丑恐怕他未必想外扬。而根本不通时务的师姐,怕是和普通人也未必相处得来,更何况还带着病。
会在什么地方?单勇想不会太远,应该没有出省。但也不会太近,最起码要瞒亲戚那些人的认知。可就这不太远、不太近的地方,让找过的单勇伤脑筋,不管那怎么找。都有可能疏漏,有可能错过。
对了,有个地方得去看看。单勇想到了一种可能,快步走着,出了饭店,想得痴迷了,刚到租的车前。不经意后面追来服务员一群,个个虎视眈眈看着他。
哎哟,他一下子省悟了。赶紧地掏口袋、道歉,付饭钱,越来越变得丢三拉四了。
新的目标又回到了原地。车停在厦大不远的那幢住宅,那幢左老的旧居,单勇做贼一般,把车停在门口,趁着四下无人的一个瞬间,黑影从门上翻过墙,跳进院子里了。
情急了,什么也不顾了。不过业余水平,当贼还是差了点,他费了好大劲。挪着花架爬上露台,那儿的门锁小,好开,还真像以前呆在这儿时候见过,很小的一把小锁。一拧就开了。钻进左老家里了。黑漆漆的房间目不视物,单勇也不敢开灯,借着微弱的电筒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死气沉沉的,让人有点心寒。
家起家慢,可败得快。就超凡脱俗的左老也没有逃过世俗之累,家里东西少了不少,起码露台上那台价值不菲的茶盘就不见了,左老的房门开着,四壁空空,曾经这里挂了好多字画,一向是左老头吹嘘和显摆的玩意,还有一面墙的收藏架也空了,原来那儿是几层奇石印章,也是老头得意的收藏,不知道是收起来了,还是被外孙给私吞了,屋子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从繁华到颓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时候,单勇无法想像那位豁达的老人是不是还在发着人生如幻梦的感慨,他轻轻地拭了拭书柜门上的灰尘,细细地看过,找了许久,只拿走了书架上不起眼的一本像册。
那里面有左老在几个地方的照片,也许这能成为指引他的路标。
轻轻地掩上门,他准备走了,再好的房子少了人气,没显得没有灵气。出门时,他看到左熙颖的房间,这才想起,来师姐家里,可还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一直以为单勇都没把她当成红尘里的女人,而这个时候,贼都当了,倒不必顾及其他,有种好奇驱使着他信手推了推门。
一拧即开,估计是没有值钱东西了,也不需要防范了。在这里,单勇拉亮了台灯。古扑的老式台灯放射着柔和的光线,一下子把空间变得温馨无比,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书架书桌和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像也没有放过值钱的东西,完全不像一个大富之家的装饰,甚至不像一个现代的家居,连电器都没有,如果非要找出不同来,也许是摆放得很得体,感觉没有一丝碍眼的东西。
哦,有,书桌边上的墙上,挂着一只金黄色的女包,笑容一下子绽开了单勇脸上,他起身拿到了手里,细细看着,那是初识时,忙了一夜密密匝匝给师姐编的,仅仅是一个装饰,没有什么实用的价值,保存得这么好,怕是根本没用了。他又找了找,看到了枕上放着那顶蒙尘的,却没有褪色的凉帽,也是金黄色的,也是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了。
他的心里泛着微微感动,轻轻地放回了原处,静静地坐在师姐的位置上,在这个冷清的空间里,在这个远离喧嚣的环境里,他感受着,是不是也像他曾经在响马寨的阁楼那么的孤寂和冷清,是不是也会在失眠的深夜时看到同一片星空,也许她看到的更多,这个亲手编织的草编就挂在床对面的墙上。
单勇轻轻拭了下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来一滴凉凉的水迹,他记不起,有多久,眼睛没有湿过了。像重新找到绝迹已久的紫团参一刹那,像重回驴肉香的一刹那,他心里升腾着一种肃穆的圣洁,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也是他丢失了,在寻找很久的感觉。
他轻轻走了,不再担心师姐会成为什么样子,他在想,两颗心的相通那怕厮守一天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