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与雪姿到底还是没打起来,只因路友儿的加入。
路友儿抬眼看了一圈众人,悲哀地低下头,她为什么不是瞎子?只要是瞎子便不用他们一张张美艳的脸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是美人?当然,也有例外。
友儿看了看前方那个一个女子的身影,是雪姿。
这里唯一不是美人的也许只有雪姿了,她与友儿相同,也是中上之姿,如若非要比个高低,也许友儿会略胜一筹,想到这,友儿便重新有了自尊。没错,谁规定了一定要和美人比?想到这,又看了几眼雪姿,偷偷发笑。
雪姿细长的眉头挑起,为何总有一种感觉像被人盯上一般?回首一望竟然是路友儿,上挑的丹凤眼眯了一眯,唇角勾起笑意。
“友儿,速速去梳洗,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宇文怒涛皱起眉头,不解路友儿到底为何突然这样。
“我……”化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妆容难道就要洗掉吗,她不服。
抬眼看了柳如心,但见他妆容淡淡,眉眼分明,亭亭而立犹如芙蓉仙子。再转头看了眼宫羽钗,略施粉黛,千娇百媚,惹人怜爱。她难道继续要素面朝天?
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这就去洗掉。”声音带着阵阵不舍。
“我来帮你梳洗……”两道女声同时响起,是柳如心和雪姿。
两人目光向碰略有诧异。
柳如心诧异雪姿,此人明明是清和公主的宫女,为何武功如此高强,况且那周身的气质根本不像下人,反倒像隐居世外的高手,她怎么和友儿扯上了关系,怎么看都是敌非友!
雪姿七窍玲珑心,看一眼柳如心便发现了他真实性别,虽然外人没发现,但是却瞒不过她,如若连人的性别都看不出的话,那她怕天机老人已经羞愧的自刎以死谢罪了。宇文怒涛和血天两人已经半明半暗地争夺这个路友儿,难道这个柳如心也要来分一杯羹?真有趣,这个路友儿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
雪姿好奇地看了眼路友儿,只一眼,立刻把头又转了回去,不得不说,这路友儿的妆容确实……瘆人。
路友儿也一愣,没想到还有人主动帮她梳洗,不过怎么看都是来借机取笑她的。丢人不丢份,她可不能把姿态丢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哼。”说着便哒哒哒跑了。
宇文怒涛恍然大悟,原来是忘了吩咐丫鬟前去照顾,只因友儿昨日住的客房是原本为血天准备的,自然便没吩咐丫鬟,而从昨夜起他便一直严查友儿遇刺之事……看来友儿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自己!赶忙叫来管家陈鹏,轻声吩咐找一名手巧的丫鬟前去伺候友儿,陈鹏立刻转身去办。
可惜,路友儿根本不领情。
友儿在房内赌气,而被安排来的两名丫鬟站在门口,房门紧锁,友儿根本不给她们进来伺候的机会。
“王妃,您开开门好吗,奴婢帮您梳妆打扮。”两名丫鬟在门外轻轻唤着。
梳妆打扮?
不提还好,一提友儿更气了!
不活了,她死了算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发誓这一辈子也不化什么妆了,老老实实当她的壁花小姐吧!红花都给别人做好了,她一辈子就当绿叶。
两名丫鬟不停唤着,劝着,试图让友儿消气,而友儿起初还吼了几句希望她们能离开,但是之后便发现,这丫鬟的脾气好的很,无论她怎么吼,她们都还是细声慢语地劝慰,时间长了,连友儿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但是开门?做梦!
丫鬟的声音突然停了,因为有一人走了过来,让两名丫鬟退下。
直到丫鬟走远,他才轻轻开口,那声音,听着如遇春风,舒适无比,是柳如心。
“友儿,能为我开门吗?”
“不能。”开门干什么?让你看我笑话?
门外的柳如心垂下眸子想了片刻,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再抬起的双眼除了无限温柔还带着一丝狡黠。“友儿,其实你刚刚的妆容很美。”
不听到这句话还好,一听到,友儿恨不得冲出去杀人,但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友儿不会主动打柳如心的。“别当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心里嘲笑我。”
“没有,我确实觉得你的妆容很特别。”想到她刚刚的样子他便想笑,“可惜你用的胭脂水粉不好,别说你,就是再灵巧之手用那种劣质的胭脂水粉也不会有什么好妆容的。”
闻言,愤怒的心情稍稍有了缓和,“真的?”潜意识告诉她,他在骗人,不过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喊叫——没错,就是胭脂水粉不好,都怪那劣质的胭脂水粉。
“自然是真的,你刚刚那胭脂在哪买的?”柳如心耐心问。
“在南市街头,一个年轻女子的摊位。”路友儿此时心中已经信了五分。
柳如心点点头,心中有了算计,继续柔声细语地慢慢开导这个笨蛋。“摊位的胭脂打磨得不够细致,所以上妆效果会很夸张。”
“真的?”此时路友儿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是真的,刚刚我已取了一些上等的胭脂水粉,你用过便知。”他刚刚确实去全阿达城最好的千芳斋买了最为昂贵的胭脂水粉。
路友儿沉默,如果说全信还有些牵强,此刻她内心在挣扎。
“友儿,”柳如心的凤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其实人靠衣装你是懂得,女人的妆容尤其重要,就算是再美的女子也不能素面朝天不是?而这胭脂水粉的优劣便直接决定妆容的好坏。友儿本就五官标致,如若有了合适的妆容,就是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倾国倾城?
这四个字乍一入耳,友儿便如打了鸡血般兴奋,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将门闩打开,门外,是亭亭而立的柳如心。
举起手中那精致檀木小盒,柳如心对友儿会心一笑,“方便让我进去吗?”
友儿闪身然他入内,赶快又关上了房门。
柳如心将小盒放于梳妆台上打开,依次熟练取出各种瓶瓶罐罐,种类繁多,令友儿目不暇接。
“这些……都要用到?”友儿淡淡小眉皱起,实在很难想象这五颜六色都涂在脸上会如何。
将友儿扶到镜前坐好,柳如心温柔地点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友儿的下巴仔细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刻钟,而友儿只觉得后脖子已经僵硬无比,不禁开始担心。“是不是觉得我这张脸无从下手?”
柳如心满脸尴尬,双颊有一丝可疑的红。“怎么会,是友儿的容貌本就完美,我思索怎样才能锦上添花。”他刚刚看着面前这张小脸陶醉了,他的双眼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她。
尴尬地瘪嘴,这是友儿第一次被同性称赞,无论是真是假,她心里都美滋滋的。
其实柳如心想说的是,无论你如何,在他心中都是最美的。
淡淡施了层薄粉,令友儿那晶莹的肤色更显滑腻,淡粉色的胭脂轻轻拍于两颊,颜色之淡,几近可有可无,但却使友儿的小脸更加娇媚动人。青黛描眉,将两道淡淡小眉稍稍加重,眉眼之姿便立刻显露出来。
友儿闭上双眼任由柳如心妆点,心中美美地幻想着自己一会睁开眼将见到一个多么美艳动人摄人心魂的大美女。
柳如心双手轻轻拖着友儿的小脸,再一次看呆了。
他心中有股揪痛,为何她不属于他,为何她偏偏是宇文怒涛的,朋友妻不可欺,他连最起码竞争的权利都剥夺了,为何不是他先遇到她?但是即便是遇到了又如何,难道友儿能接受这不男不女的他吗?他为何要等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他甚至连那女人的样子都不知道便要为她承受这可笑的三世诅咒。
淡淡的小眉皱起,怎么感觉到香香的气息环绕在她脸上,弄得她有些痒痒,还有……嘴唇上有柔柔的触感,是不是柳如心在给她上唇膏之类的东西?
友儿在现代曾经参加表姐婚礼做过伴娘,被迫上过一次妆,她隐约记得化妆师将眼影用手指晕开,难道这古代化妆也用手?而柳如心在用手指将唇上颜色抹匀?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友儿觉得很舒服,美女就是美女,连手指也这么柔软。友儿心中暗暗感叹。
眉头皱得更紧,那芳香的气息越来越重,是不是柳如心离的很近?
有什么东西伸入她嘴里了,那些甜滑,那东西竟然……竟然……大力挤入她口中去舔舐的舌……
此时就是再傻再呆也会明了了,猛的睁开双眼,果不其然,立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美丽面容,是柳如心!
一声尖叫,猛地推开柳如心,捂住自己的嘴……他……他……他竟然亲她!?
反观柳如心面色也不好,甜蜜、惊恐、悲伤……各种情绪掺杂在他眼中。
“你……”友儿刚想开口,就见柳如心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飞快的跑了,只留下路友儿独自在房内吃惊。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竟然被柳如心亲了?她们……她们不都是女人嘛?
捂住自己的唇,按耐不住剧烈的心跳,完了,她路友儿彻底完了,她变态了!因为刚刚那同性之吻非但不恶心,还很……
刚一出房门,柳如心根本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有没有视线,他也根本顾不上什么隐藏的身份,他只是想发泄,发泄此时复杂的情绪。一个纵身便跃上屋顶,在屋顶上一路狂奔,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是用尽全力的狂奔。
回忆刚刚的种种,他只记得自己紧紧盯着友儿的面庞,看着她娇嫩柔美的唇瓣,他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亲芳泽,而他真的做的!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被友儿推开了。原来吻……是那么美妙。
他恨,无比的恨,为什么她不是他的,为什么他连最起码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双目逐渐血红,他有一种冲动,他要将友儿抢走,抢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里只有他和友儿,抛弃那些可笑的责任、身份、命运、诅咒……他也不用恢复什么男身,就这么穿一辈子可笑的女装吧,只要友儿不嫌弃……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到了阿达城远郊,他才慢慢停下脚步。
仰望苍天,他到底该怎么办……
……
路友儿浑浑噩噩地走到膳堂吃饭,精神恍惚,因为此时她正经受内心的谴责,她倍受打击,为何被女子亲了,她竟然还不反感,为何当柳如心跑出去,她竟然有冲去找他的冲动,为何现在想到柳如心,她就心跳加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倾向?
宇文怒涛与血天相对一看交流了彼此心中的疑问,友儿怎么从刚刚起便神情恍惚,难道是刚刚他们反应打击了她?
宇文怒涛将呆愣的友儿轻轻抚坐在椅子上,“友儿……那个……刚刚你的妆容很……好看……”
友儿目光没变,双眼无焦距,直直盯着前方。
如果不是人多,宇文怒涛想抽自己一嘴巴,为何不考虑周全,为何不给友儿第一时间找个丫鬟,为何刚刚看到友儿的样子他表现得那么夸张。“友儿,其实……是因为之前没见过你上妆所以比较……吃惊,其实刚刚你很美。”此时他只能补充赞美,但愿能亡羊补牢。
说着话呢,逍遥子已经入席,而清和公主也款款而来,来到后便含情脉脉温柔地看着宇文怒涛,虽然后者根本没任何反应。
管家陈鹏进来,“王爷,可以开席了。”
宇文怒涛放开友儿,点了一下头,不过马上发现了少一个人,“陈管家,柳如心在哪?”
柳如心?
这三个字一说,友儿那逐渐平稳的心跳又加剧起来,本来无神的双眼猛的一惊。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甩了一句话便跑出膳堂,留下一室惊讶的人。……饭菜还没上她怎么就吃好了?
血天正要去追就被宇文怒涛拉住,“别去了,她现在定是因为刚刚事生气,估计是不想见到我们吧。”
血天看这友儿远去的背影,微微点点头,他也能理解,路友儿不知什么原因心血来潮上妆而被大家打击,此时定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吧。
一口气跑了出来,直到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下,仿佛用这种心跳才能抵消另一个种心跳。
抬眼望去,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校场,远方那两千人炮兵队正在训练,而自己面前的就是当时她提议放置的几尊模拟以做训练用的火炮。
无力地坐在地上,友儿抱住双膝,将头深深埋在膝间,她真的无脸见人了!
本来就是这魔教教主滥交滥情的身份,而后这一女多夫之名又在阿达城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连女人她也……天啊,她路友儿的存在就是个天下第一的笑话,她该怎么办?
虽然已经逃出了人群,虽然已经逐渐冷静,但是唇上的触感还是若有若无,那轻柔的触感,那甜腻的味道时时刻刻环绕在她脑海,难道……难道她路友儿真的连女子也不放过了吗?同性之间不是应该反感吗?为什么她非但不反感还如此……怀念。
“啊……”仰天长啸,拼命呐喊,希望借着大喊可以将头脑中那种旖旎的感觉冲散。
“吵死了。”冰冷的女声响起。
友儿一惊,她身边有人?为何她竟没察觉?
赶忙定睛一看,果然,有一身材清瘦的女子正蹲着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火炮模型,虽然出声抗议,但是从始自终她的视线都停留在火炮上,根本未看她半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雪姿。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刚刚到这的时候确定周围没人。
雪姿掰开了火炮后膛门,还是未看她,“刚来。”
“为什么我一直没感觉到你?”友儿是练武之人,周围方圆两尺即便是不看也能察觉出人的气息。
“因为我武功比你高很多。”冰冷的话语丝毫不留情面。还是没看友儿,雪姿趴下身子查看后膛内部构造,将自己的视线调整到与炮管平行,顺着视线猜测火炮开火原理。一边研究着一边小声呢喃,“原来如此。”
友儿好奇地看着她,按理说应该很少有女子喜欢这种东西吧?女子不是应该弄些胭脂水粉或者针头线脑吗?“你说什么原来如此?”她开口问。
雪姿的站起身来走到火炮前端,刚刚从后膛想前看,此时改了角度,从前炮筒向后看。“后膛火药爆炸将炮弹炸飞,炮弹顺着炮筒先放发射,而火药炸弹其他方向的爆炸力由后膛的承受,妙啊,真是妙啊,没想到这火炮威力如此大,顷刻间扫平联军几十万人马,而原理却如此简单。”口中冰冷的声音传出,但是视线还是并未离开过火炮半分。
雪姿在火炮身侧蹲下,一只手支着腮,另一只手弹了弹炮筒,“只可惜这火炮炮身单薄,尤其后那后膛,后膛太小并且太过单薄根本无法对之进行有效改良,想要加大威力必然扩大后膛容量加厚后膛壁。”继续喃喃自语。
路友儿已经,“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接触过火炮?”难道她也知道这火炮原理?
雪姿终于将视线恋恋不舍地从火炮身上拿开,瞥了一眼友儿,“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至于刚刚那些,是我猜的。”
“猜的?”友儿大惊失色,这雪姿到底是何人,为何一眼便能看头火炮的原理,虽然这原理固然简单,但是在这落后的时代并不是人人都可理解的,况且这火炮除了阿达城其他地方没有,她怎么猜的?
看出友儿的疑问,雪姿轻蔑一笑,她是天机老人的唯一传人,这种小把戏怎么能难住她,再大的玄阵她都能摆出来,“这火炮原理很简单,只不过在炮弹方面可搞些花样。”说完,就不怀好意地看向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