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再度席卷而起，以棋盘为中心，棋界的各个角落。</p>
经过上局的失利后，王博士这局很快调整了落子速度。</p>
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落子，永远卡在最后一秒才落，让aphgozero的功率得到最大发挥。</p>
“3，2，1——！”</p>
读秒声音未落，王博士抓紧一拍。</p>
78手，扳住二子头！</p>
86手，跳夹！就地腾挪！</p>
连续好几手棋，他的棋子都堪堪从生死线上划过，看得整个谷歌团队胆战心惊，生怕老大一个手滑没操作稳。</p>
聪明如他们，也很快看出来了王博士这样做的用意，知道他是尽可能想多利用时间，才不得不在钢丝线上行走。</p>
“这哪是时煜大战aphgozero啊！根本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吧！”</p>
凌厉！</p>
快剑！</p>
交换黑白之后，双方的攻势依旧迅猛如雷，僵持不下，一眼望过去分不出好坏。</p>
“细棋！又是细棋！又尼玛的是心脏血压局！”聂岚忍不住痛捂胸口，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p>
和上局的进程十分类似，这一局双方依旧从头纠缠到尾，在各个场合下大打出手，可就是拉不开明显差距。</p>
作为外人当然看不出好坏，但在王博士眼中，自己正在向胜利大踏步迈进！</p>
64.4%！</p>
64.8%！</p>
65.7%！</p>
胜率的波动微乎其微，但每往前窜一下，都能引起王博士的无限欣喜。</p>
尽管和完美设想中的摧枯拉朽，50手之内彻底解决对方出入甚大，但能达成这样稳步推进的效果也不错。</p>
有效</p>
这么做真的有效！</p>
放缓落子速度，最大化计算世时间后，时煜那魔术般的胜率上涨势头果然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遏制。</p>
按此势头下去，aphgozero此局的胜利，已经无可动摇！</p>
紧张窒息的空气之中，时煜也皱住了眉头。</p>
感受不到</p>
感受不到赢棋的画面。</p>
心率也开始回落，情绪逐渐冷却</p>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p>
“投了。”</p>
时煜果断往计时钟上一拍。</p>
“嗯？”</p>
“嗯？”</p>
“嗯？”</p>
场外无数個问号响起，下至棋馆油子，上至聂岚和他的另一个好哥们詹莺，头顶都飘出了问号。</p>
“你这就直接投了？”</p>
不仅是观众，连王博士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棋子差点飞出去。</p>
根据过往经历，当时煜在一百多手时，胜率依旧只有30%出头，基本上等同于没了，他投不投区别也不大，不影响结局。</p>
但不论怎么说，这局从视觉效果来看，都还早得十万八千里，你这么简单投了，这果断得也太果断了吧！</p>
你这何止不是人类啊，简直连类人都不是吧！</p>
“时煜九段，请问您这局”</p>
主持人满头大汗地开口。</p>
如果有职业棋手在这种一点败迹象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一百余手投子，棋迷们的骂声肯定铺天盖地涌来，指责他态度有问题。</p>
但这人叫时煜，而他的对手又叫aphgozero，在这样超常规的对局上发生匪夷所思的事，都是合情合理的。</p>
“我觉得，对手是ai的情况下，我这局棋下到现在，后面大概率是赢不了的，比起鏖战到最后一刻换回一盘输棋，不如大大方方投子，准备好迎接下一盘。”时煜满脸认真地回复道。</p>
主持人无言以对。</p>
他身后的棋迷，以及其它职业棋手们，同样无言以对。</p>
尼玛，这也行？</p>
这理由也太无懈可击了吧！</p>
“你这.”王博士的眼镜一耸。</p>
他居然也无言以对！</p>
如时煜所说，之所以投得如此干净利落，主要因为对手是ai，后面不可能出现失误，提前投子与其说是一时上头，不如说是高瞻远瞩。</p>
这也高瞻远瞩过头了吧！</p>
好比一盘极其复杂的对杀棋局，旁人还在七嘴八舌争论黑白哪边更加有利，而棋盘两侧的高手已经提前算清了变化，该投子的就早早投子。</p>
他不仅算到了自己的最佳变化，还算到了对方的最佳变化，并且坚信对方能够绝对正确地走出该变化，于是自信投子。</p>
冰冷！</p>
时煜在开局之前说他正浑身充满热血，但在王博士看来，这人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博人传跟他一比都算是全身喷火的！</p>
“行了，别装得这么轻松，你刚才对局时的状态我都看在眼中，你对接下来的胜利根本就没有自信！”</p>
王博士哈哈一笑，露出像以往那样注视凡夫俗子的眼神。</p>
作为不参与思考的ai碳基臂膀，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观察时煜的表情上。</p>
和上一局一样，时煜这盘棋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狰狞，甚至是愉悦。</p>
但进入后半盘，他的局势愈发走低以来，他就明显皱眉挠头居多了，好几次看他的狂躁样子，王博士都担心他当场操棋盘。</p>
时煜他无疑已经感受到了ai的强度了！现在他所有的镇定，都是强装出来的！</p>
面对王博士火药意味极其浓厚的挑衅，时煜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淡定一笑：</p>
“那明天再来继续试试咯。”</p>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赛程依旧紧锣密鼓地展开。</p>
还是盛大豪华的红毯，人满为患的棋迷粉丝以及同事同行。</p>
与其说是时煜在单打独斗，不如说是他正率领着一支军队在作战。</p>
“加油啊！放平心态就行！”</p>
“只要再赢一盘.不，一盘不赢也行，反正你昨天赢了一盘，任务已经初步完成了！”</p>
“想办法再干这什么什么狗一炮啊！”</p>
就连聂岚也加入了呐喊大队中：“时煜！放心大胆地下，无论你下什么棋，我都开吹！”</p>
现场的画风一改往日的时宝妈妈爱伱，吃你大龙，磕你cp等不可描述，都变得感情真挚起来了。</p>
这场人机大战开始之前，大家都觉得时煜是来悲壮赴死，自觉成为祭品的。</p>
没想到昨天一轮下来，他又赢了一盘，委实将整个人类阵营的士气都提振到了极点。</p>
搞不好.搞不好真和他说的一样，这次十番棋，这场人机大战，围棋的荣光将永垂不朽地刻印在人类的历史上。</p>
即将走上台阶，步入棋院大门时，时煜忽然转身，朝天空高高竖起食指：</p>
“今天，再砍一局！”</p>
那动作，像是在说，我的钻头可以突破天际。</p>
顿时，下方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目送时煜步入红毯的尽头。</p>
对局室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