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其母,闺名弗雪。
若这里是王弗雪少时的簪花别院,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进来时,便感到一股亲切。
姜笙恍然大悟。
郑如谦如遭雷击。
王扶风还算淡定地转身,望着这只见过一面的小表弟,浅浅一笑,“看来,是物归原主了。”
便是承认了,这是王弗雪的别院。
方恒强忍悲伤,眷恋地抚摸着小院里的一砖一瓦,一石一土,好似穿过十数年的岁月时光,看到那在百花中翩翩起舞的灵动少女。
良久,他嘶哑着声音喊出一声,“阿娘。”
眼泪滚滚而落。
王扶风看在眼里,长长叹息。
有人母子阴阳相隔,思绪却永远牵连,亘久难忘。
有人明明尚在世间,却不懂珍惜疼爱,冷漠以待。
也许,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缘分,就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吧。
好不容易等方恒平静了情绪,他接过泛黄的地契,没有再推辞。
郑如谦在旁边疯狂流口水,再一次惋惜自己没有出身世家,没有富贵亲戚,虽然做起了小生意,却连给妹妹买套房子的钱都不够。
冷不丁刚才那地契又伸了过来。
郑如谦抬起头,就看见方恒直直地举着地契,越过他,停留在姜笙面前。
郑老二,“……”
“姜笙,这地契以后归你了。”方恒望着奶萌奶萌的小姑娘,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疼惜,“以后,你再也不是流浪儿。”
流浪儿之所以流浪,不仅仅是没有住的地方,更是没有家,字面意义上的家。
现在,许默给她上了户籍,郑如谦为她赚钱,方恒把地契给她,她跟流浪儿这三个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曾经梦寐以求的安定,就在眼前。
小姜笙呆呆愣愣地望着地契,好半晌才小声嗫嚅道,“可是三哥,这是你阿娘的,也是你表哥给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方恒不容她拒绝,直接塞了过去。
小姜笙捧在怀中,犹如捧着一团炙热的火,燃烧了瞳仁,也燃烧在心底每一寸。
哥哥给的。
属于她的,家。
姜笙抬起头,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含笑望着她,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温柔与善意,支持与鼓励,仿佛在说:恭喜你啊小姜笙,你有家了。
那个倒在雪夜里的九岁男孩更是轻叹一声,笑着对她摆手:小姜笙,终于可以放心你了。
鼻子有些微微的酸涩,眼圈也随着滚烫。
但姜笙不想哭鼻子,更不想让爱她疼她的人也跟着流泪,所以她吸吸鼻涕,抱着地契跑到郑如谦跟前,大声道,“二哥,我们不用交房租了,你还要放弃作坊吗?”
郑如谦瞠目结舌。
哎,不对啊,刚才不是在感动吗,怎么突然转火到他这了。
虽然簪花小院不再交房租,但作坊歇了就是歇了,真的开不起来啊。
郑如谦苦着脸道,“小姜笙,腊肉真的卖不了了,做出来也没人要,这作坊咱们继续开着,还不如租出去赚得多呢。”
做生意,要考虑利益得失。
姜笙也知道郑如谦说的没错,但她看到作坊关门时候几个姨姨偷偷抹眼泪,说家里又要吃不起饭了,也看到张启全叔叔跟翠儿婶唉声叹气,说不想回十里铺村面对腌臜的张家人。
张姑姑虽然没说话,但想来也是不愿意回斜阳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