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郑如谦做惯了生意,自以为见过大风大浪,被推倒的这一刻也有些懵。
丰京是地灵人杰,是天子脚下,但大家同样长着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如果火是实质的,郑如谦势必从头燃烧到脚。
但比他更愤怒的,是身后的弟弟与妹妹。
“你为什么推人!”姜笙气坏了,恨不得冲上去咬牙人两口,“贵怎么了,你们敢要价格,我们就有资格嫌贵!”
温知允攥着袖中瓶瓶罐罐,心中有些许惶恐,但很快坚定了保护二哥的心。
长宴眯起眼睛,遮掩瞳仁中的讥讽,这些土生土长的丰京人,优越感是一如既往地重。
只有许默还算镇定,他一手抱住张牙舞爪地姜笙,一手拦住两个蠢蠢欲动的弟弟,随后给了郑如谦一个鼓励的眼神,“老二,起来!”
他们虽然无父无母,没有参天背景,没有卓然财力,亦没有通天手段,但他们从无到有经历太多艰辛,见过太多风浪。
区区骄傲的丰京人,有什么可怕的。
被许默感染,郑如谦也逐渐平静下来,他矫健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嗤笑出声,“不过就是个牙人,竟高傲至此,我能花百两银租一套房,你一年能赚百两银吗?”
还没走远的牙人脚步凝滞。
“本公子不是租不起百两银的房子,只是不租你的房子。”郑如谦冷笑,“真以为整个丰京就你这一个牙人不成?”
说完,他一手领起一个弟弟,率先离开。
许默牵着姜笙,紧随其后。
无论牙人怎么气愤地嘲讽,怎么拐着弯地骂他们外地人,乡巴佬,他们都不曾回过头。
丰京是大渝王朝的京都,是整个国家的核心,会试时有四面八方的学子涌来,务工时也有数不清的远方人。
他们勤勤恳恳,他们不是土著,但他们占据了丰京的半壁江山,逐渐将土著的权利压缩。
丰京土著越讨厌外地人,说明丰京的外地人越多。
也只有外地人,才不会歧视外地人。
经过郑如谦一通分析,又厚着脸皮询问几番,终于找到了新的牙行。
据说这家牙行的老板不仅是外地人,还是中原区域的老乡。
郑如谦故意操着一口安水话,上前询问,“国子监附近可有二进的小院子?”
牙人抬起头,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任何鄙夷,“公子最高能接受多少两?有无房屋年限要求?布置要求?”
“能住就行。”郑如谦想了想,“不能高于百两。”
牙人翻了翻手头的房屋记录,找出来三个符合标准的,“我带公子去看看。”
国子监地势好,靠近丰京最繁华的地段,同样房子的价格必然居高不下。
反过来,稍微便宜点的,肯定就远了些。
牙人给的三套房,第一套就是格外偏远,房子整体很好,六十两的价格也不算贵,奈何从房门口到国子监,赶着马车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抵得上十里镇到斜阳县的距离了。
第二套就近多了,赶车只需要半盏茶时间,就是房子小了些,只有两间,根本不够兄弟几个住就罢了,还要百两银子之高。
第三套巧了,竟然是郑如谦之前相中的,那套二进小院。
他一边假装新奇地浏览院子,一边试探道,“这院子是谁家的呀,只交给你们牙行往外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