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唯一得意的,只有计谋得逞的姜笙了,她放下袖子,叉着腰道,“我真的没钱,你们不能讹我,不过看在你们是买糖炒栗子才摔倒的,我可以叫我四哥哥给你医治。”
她指了指温氏医馆,还不忘补充,“我四哥也没钱,这医馆天天往外贴银子。”
江老夫人不说话,沉默又孱弱地坐着。
姜笙有些急了,寻思着贴出两斤糖炒栗子,赶紧把这老太太给送走,又怕被有心人盯上,天天有样学样。
思来想去,她一拍大腿,嚷嚷起来,“这位阿婆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排队买咱们九珍坊的糖炒栗子,甚至不惜扭伤脚,可太不容易了。我恳求九珍坊的东家破例送您两斤糖炒栗子,阿婆下次找孙子孙女来买吧,您这么大年纪,要是出点事,惊动奉天府可如何是好。”
一番话,既安抚了人,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同时为九珍坊吆喝两句,最后警告那些想学习讹诈的人:没门!
大丫机灵地送来二斤炒栗子,姜笙利落打包好,轻轻掷到江老夫人怀里,谄媚笑道,“阿婆你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找人扶你啊。”
反正就是不沾自己的手。
江老夫人突然笑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愠怒,只淡淡道,“是我自己摔的,从来没怪你身上,怕什么。”
姜笙泪流满面,心底的小人疯狂蹦跶:这话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
她试探着伸出手,“那您是不要这糖炒栗子吗?我们刚送出去,这多不好意思。”
“当然不要。”江老夫人面色冷淡,手却搭在油纸包身上,往怀里收了收,“檀月,扶我起来。”
刚才还坐在地上的老太太站起身,露出矜贵优雅的气质。
她一手扶在檀月身上,一手抱着二斤糖炒栗子,“不过既然你心底如此善良,我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了。”
姜笙目瞪口呆。
江老夫人微微一笑,拂袖离去,不沾尘埃。
姜笙觉得自己被坑了,就不应该给任何东西,但想想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可怜兮兮,又觉得给就给了吧。
九珍坊是做生意的,免不了遇到各种小纠纷,只要对方不是惯犯,宁肯牺牲一点利润,也不能继续扯皮下去,影响口碑与形象。
只是可惜了,她今天还没吃上一口糖炒栗子呢。
姜笙惋惜地擦了擦嘴角,蹦跳进温氏医馆,想看看四哥跟五哥又在嘀咕什么。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天街口的角落处,刚才还拐瘸的老夫人,正深沉凝望过来,眼底滚满复杂的情绪,似感慨,又似哀叹。
“老夫人。”檀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您看出什么来了?”
江老夫人回过神,眨去眼底水汽,“反应快,机敏且不失善良,还是吃过苦之后的善良,比天真不谙世事的单纯更为可贵。”
“她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说话成套,还能跟悠然居做生意,可见不缺头脑。”老夫人取出滚烫的板栗,搁置在胸口,像是在感受嫡亲孙女的依偎,“至少不用担心被江家人欺了去,只不过有一点……”
檀月惊讶回头。
江老夫人想起姜笙红润润的小嘴,灵活又威力十足地吐出一颗颗山楂籽的样子,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想要融入江家,受到世家人尊敬,还得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