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进小院到奉天府,赶车只需一炷香的路途,被少年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他们笔直郑重,他们一表人才,他们目不斜视。
不仅沿途的百姓被吸引,连文昌阁里的学子都忍不住缀在后头,一探究竟。
当许默停在奉天府门前的时候,身后已经是乌压压大片,他看向弟弟妹妹,又冲至交友人颔首,最后举起鼓槌,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击起冤鼓。
一下,两下,三下。
鼓声低沉,如波痕荡漾,以奉天府大门为中心,向整个丰京扩散出去。
有百姓自沉睡中惊醒,也有忙碌者抬起头,更有人猛地站起身。
今朝以前,冤鼓还只是用来宣布县令休息的工具,普通百姓想要告状需要写好状纸,再告上衙门。
后被重大冤情震惊,改由百姓敲击告状,才有了“击鼓鸣冤”的来由。
为了彰显冤情,也为了震慑朝野,这鼓声之大可想而知。
距离稍近的人都露出不适,姜笙也皱起小眉头,好在有一双手伸出来,为她捂住耳朵。
可冤鼓跟前的许默仿若未闻,沉静敲击。
四下,五下,六下。
鼓声还在荡漾,许默却收手,将鼓槌挂了回去。
“大哥怎么不敲了?”姜笙疑惑地抬头。
话本子里的人敲起来,没个几十下打不住。
长宴收回手,“并不是鼓声越大,冤情才越深,大哥住手乃不愿鼓声扰民。”
敲鼓鸣冤乃不得已为之,只要能够惊动奉天府,吸引丰京百姓的注意,就够了。
他话音刚落,奉天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丰京不愧是首都,办事效率就是高。
十几个眉目严肃的衙役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个一丝不苟的老者,见到这么多人也没有震惊,只把目光盯准许默,“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许默缓缓拱手,行了个基础的礼仪,“见过府尹大人。”
他行的这个礼可大有门道。
普通人想要告状是要下跪的,只有拿了功名的读书人才堂前不跪,以礼代之。
奉天府尹的面色微变,声音也客气许多,“莫要多礼,有什么冤情只管进堂陈诉。”
他手下的衙役迅速将奉天府门敞开,又抱起水火棍,训练有素地立在一旁。
奉天府尹亦是正了正官帽,沉稳地踏上那明镜高悬之下。
终于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
许默长出一口气,最后与长宴对视过后,撩开青色的衣摆,踏着小腿高的门槛,走进奉天府大堂。
齐淮也好,姜笙也罢,全都被拦在门槛外头,不得进入。
他们只能看着那个笔直的青色身影立于堂下,被众衙役包围而不畏惧,径直望着堂上的奉天府尹,铿锵道,“学生许默,状告会试科举,学生试卷被调换,成绩亦下落不明。”
他没有说会元,没有提方家,试图把齐家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