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谦摇着折扇没有说话,逐渐有了大商人的模样。
俩人刚走进九珍坊,苗招英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东家来啦,东家你们可算来啦,好多好多人家来定这个荔枝,我都不知道卖给谁了。”
大丫在后头弱弱地念,“有姚家,有齐家,有方家,有赵家,有贺家,有朱家,都是丰京有名的大家族。”
所以荔枝整盆摆着,并不是无人问津,而是买的人太多了,实在不知道卖给谁。
姜笙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几天没来,九珍坊飞黄腾达了?
“想什么呢你,他们都是循着江家来的。”郑如谦拿扇子在她头上轻轻一敲,“我运的可是头茬荔枝,仅比廖家慢一天。”
这种金贵的东西,谁先拿到,既证明财力还证明地位。
江家在前得了三盆,剩下的家族不甘示弱也是正常。
只是卖给谁,还得仔细斟酌。
毕竟仅剩三盆。
“那肯定得给姚家一份。”姜笙记起来纤细爽朗的姚姐姐。
“齐家也得给点。”郑如谦盘点,“赵家也不能忘,窦家也得给,都是在金銮殿上为大哥出过力的。”
至于方家朱家,直接无视。
这个时候就体现人脉和关系的重要性了,即便是个商人,卖东西也是优先给关系好的家族,多与少同样根据亲密关系来斟酌。
最后决定给姚家五斤,齐家五斤,窦家五斤,赵家五斤,贺家两斤,其余小家族各一斤。
兄妹俩分配妥当,郑如谦伸着懒腰站起身,余光瞥见大丫吞咽口水的动作,好笑地摸两个荔枝塞过去,“吃吧。”
再金贵的东西又如何,都是给人吃的。
他大大咧咧地分装称重,准备送去各家各户。
大丫受宠若惊,分给母亲一个,剩下的握在掌心,闻了又闻,却舍不得吃下。
这天下午,姜笙跟着郑如谦忙碌不停,赶着马车奔波。
毫无疑问是累的,但情绪上始终上扬,始终快乐。
尤其是收到沉甸甸的银锭子,姜笙几乎合不拢嘴,执意抱着五斤荔枝跳下马车,亲自拍响姚家的门环。
在她身后,挂着江家标志的马车匆促行过。
里头消瘦的少年像是得到感应,掀开小帘,看见半道熟悉的身影。
他几乎要惊起,想想妹妹应该在江家,又沉默着坐回去。
“大哥,你就说句话吧,实在不行我们喝酒去,老这样也不是办法。”江承烽在他对面苦口婆心,“弟弟带你去,一醉解千愁,行不行啊。”
江承愿默默摇头。
江家祖训,子弟不得借酒消愁。
“那你好歹说句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你三天一句话都不说。”江承烽都快哭了,“遇到困难我们就去解决,不能老缩着折磨自己啊。”
前有江承欢闷闷不乐,消瘦成疾。
后有江承愿沉默寡言,不愿开口。
难道是大房风水有问题?
“要不,我去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吧。”江承烽吞吞吐吐。
江承愿抿着嘴,那天听到的话反复在脑海中闪现,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
虽然母亲并没有承认,但姜笙被掉包是事实,所有人都以为的意外,其实是恶意谋算。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两个妹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承欢,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廖氏,面对廖家。
试图一碗水端平的行为,在此刻显得那么可笑和讥讽。
他对姜笙有多亏欠,对江承欢就有多复杂。
他再也没法理直气壮地说,“承欢也是无辜的,承欢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努力再努力弥补姜笙,把应得的都给妹妹。
对,他要去弥补。
江承愿猛地抬起头,在江承烽激动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三个字,“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