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珠双手叠握,看了眼天色,问,“人牙子怎么还不到?”
“回大小姐,许是走得慢了。”绿意应道。
地上被堵着嘴的春娘已经白了脸,呜呜叫唤着,活像是夜风吹来的女鬼的声响。
“那就让人再去催催。”
不想,话音才落,门口就出现一道颇为富态的身影,卷着富贵的风头,就进了来。
“哎哟,爹的好闺女,这春娘又作了什么妖了?怎生发了这般大的脾气?”
沈金珠不言语。
她爹近前来了,沈金珠照旧是不言语,只楞楞盯着她爹,眼睛红得跟桃李似的,端得是委屈无尽。
沈万财心一下子就软了,“乖闺女,这是咋了?你有事说啊。”
“爹,今日春娘可是得罪陈家的人,你说说,该不该罚?”
“该罚,爹把她罚去乡下,你莫急。”沈万财习惯性地和稀泥,送去几日再接回就成了。
“就罚去乡下吗?爹,原来我在你心中这般不值钱吗?眼见着都要和陈家谈上了,你就这样处置春娘,叫人家怎么想?”
沈金珠站了起来,那含着水汽的眼眸仿佛带着直穿人心的冷意,“爹,春娘就是一个婢子,我自个儿就能处置了,等着您回来处置,就是全了您的脸面,您却不给我脸面,您再这般糊涂,我真是寒了心了。”
沈万财有些肉痛,说实话,再寻个脑子简单全心依附他又伺候得好的女人可不容易。
这春娘可是他从……
沈万财搓着手,“春娘好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不好这般无情……”
谁知话还没说完,沈金珠就哭了出来,委屈得满院的人都听得见,“我就知道,平日里什么金尊玉贵、什么最心疼我的话都是骗我玩的,在您心里,我还不如春娘的儿子尊贵。”
“我娘当初也是因为给您生儿子难产没的,那是一尸两命啊,我十三四就没了娘了,要不是我警醒,我也是一尊牌位了,您还会想起我吗?我就活该么……”
沈万财开始头疼了,也有些恼,到底是他欠了这娘俩的,又心疼亲闺女,好歹发妻是从微末时陪着他的,“别哭了,闺女你说,你想怎样?”
“我要把她发卖了,我娘当初就是被她气地动了胎气的!”
“你怎么又提这事儿啊,那是你娘想不开……”
沈万财气得捶手,女儿大了就这点不好,老和他对着干。
“呜呜……爹你就是想把我卖了,就是想用我攀高枝,你自个儿瞧上陈家了,现下开罪了人家,又想轻拿轻放,也不想想我万一嫁过去,人家不知怎么想着对付我呢,你这是全然不管我死活。”
“哪里是我瞧上人家了……”沈万财最怕沈金珠发脾气,那是哭闹为一,颠倒黑白为二,倒打一耙为三,当然,哭坟是终极武器。
沈金珠捂着脸,没有刚才的威风,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委屈,“我知道,这是没了娘有了后爹,您这样对我,我不如寻了我娘去了才是。”
说完,沈金珠哭着,就往外跑。
沈万财忙追上去,指着周围的下人,“看着干什么?干看着小姐想不开?还不快追?”
周围的下人充数地动动。
谁不知道大小姐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偏偏老爷每回都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