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着上身,身上的伤口被药水泡得发白,连穗岁背转过身,过了很久才听见水声,担心道:“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她听见一声轻笑。
“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连穗岁哑然,身后窸窣的动静持续着,楚知弋扶着浴桶挪步,扶着桌子,拿起衣服艰难地往身上套。
等了很久,连穗岁才听见一声好了。
连穗岁转过去,他趴在桌子上任人摆布,再没有一点力气了。
帮他把了脉。
“恭喜,蛊毒解了。”
就这么,解了吗……
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困扰他这么多年的蛊毒,就这么轻易地解开了?
楚知弋很困,很累,眼皮有千斤重,却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远离。
连穗岁将他扛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模样很狼狈,脚上绷带缠着树枝,身上的衣服上很多干透了的水渍和泥灰,有昨天晚上在山上蹭在身上的,也有今天帮他清除蛊毒时沾上的药汁。
她满面憔悴,状态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昨天一晚上没睡,为了帮他找解药,她一个姑娘家在下大雪的山里呆了一晚上……
该放她回去休息的。
楚知弋抓住她的袖子不松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的样子,像极了生病害怕的小孩子,连穗岁曾经救过一个父母在外打工,把她错认成妈妈的小孩儿,当时,那个小姑娘也是抓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母性被唤醒,连穗岁帮他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等他睡熟了,才抽出自己的袖子,忍着脚上的疼走出房间。
疏影在门外守着,见她出来殷切地看过来。
连穗岁点点头,方嬷嬷扶着腰吩咐小桃跟其他丫鬟上去搀扶连穗岁。
大家昨天晚上找了一晚上人,今天白天又没少干活,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
“红儿去厨房,先给小姐下一碗面,映儿去打些热水来,给小姐洗漱。”
“小桃,背小姐回房间休息!”
“不用,我自己走!”
连穗岁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桃背了起来,吓的她赶紧抱住小桃的胳膊,“背不动就别逞能,放我下来!”
现在还不到寒冬腊月,路上的雪很快就化了,雪水渗透进泥土里。晚上气温低,泥土冻得很硬。
小桃轻松地背起她,还颠了两下。
“小姐,您现在轻的没有一点重量,奴婢能背动!”
连穗岁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晰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开始二百多斤的状态,下意识觉得自己沉。
小桃脚下生风,将她安置在床上。
映儿端来热水,小桃动手帮她脱鞋子才发现,她的脚肿的不成样子。
“小姐,这怎么办?”
连穗岁疼的叫唤一声。
“把我泡的药酒拿来,我搓搓。”
一开始她伤得没有这么重,及时搓上药酒,休息,很快就能下地。
拖着脚上的伤没处理,又忙前忙后一天,脚腕上充血,整只脚肿了起来。
小桃拿了药酒涂抹在她皮肤上,却不敢用力搓,生怕弄疼了她。
“你这样不行,我自己来吧。”
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是不把脚上的瘀血搓化开,伤不会好。
方嬷嬷搬了个小板凳坐过来。
“老奴来吧,小姐忍着点儿。”
方嬷嬷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连穗岁心疼她一把年纪了,还得跟着她操心,她的年纪跟秦家老夫人不相上下,应该是一直照顾她娘的奶母吧……
“夫人小时候调皮,总是受伤,不是崴了脚,就是割破了手。但夫人从来不哭,比二爷还勇敢呢!”
许是眼前的事情让她想到了过去,方嬷嬷话多了起来。
“小姐的性格,跟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老夫人不让小姐习武,她偏要跟着大爷二爷习武,老夫人恼了不管她,她还真敢穿上小兵的衣裳跟老将军上战场……”
那时候的秦华盈敢爱敢恨,性格泼辣,老将军班师回朝,她一朝就在京城扬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