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姀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定会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遂萧祈离开瑶华宫之时,知道沈清姀有着身孕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而关于太后所给的那张方子,必须得在承宠后喝下汤药,才会有所效果,然董柯的意思是女子有孕前三月不得同房,也算是让这张方子成了无用药方。
但太后对于沈清姀的迫害可不会因此停止,萧祈思虑再三,等到沈清姀安然入睡,匆匆离开瑶华宫,去了慈安殿。
太后的身子时好时坏,每每外间下雪,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稳,纵使有两个医官守着,但还是无济于事,只能尽到滋补调养之效。
萧祈进殿时,有几个小宫女分别捧着文盘、茶盏、漱口的干柳枝水以及一碟子蜜饯奉在太后跟前,而散霜正舀着药汁,服侍太后用药,苦涩的味道因殿内炭火升的足够旺盛而变得刺鼻,充斥着整个内殿,让人想透口气儿都不行。??????????????????
见是萧祈来了,太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皇儿怎么来了?”
“母后一直病着,儿臣内心不安,虽说时常召了医官查问母后的情况,但儿臣终究是放不下的。”萧祈顺势上前,接了散霜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亲自喂太后喝药。
太后释然笑笑道:“你平日批折子都来不及,能想着哀家,又时常让陈福送了东西来,哀家已经很高兴了,又何必老跑哀家这儿,哀家病着,别过了病气给你。即便你不来,有皇后侍奉在哀家跟前,你们夫妻一体,是一样的。”
萧祈薄唇轻扬,眸光深深几许,只是送了汤药上前,太后喝下一口,叹息道:“入冬了,生起病来也总不见好,人啊,终究是要老的。”
汤药很快见底,散霜忙上前接了空碗,伺候太后漱口,随之递给太后一方锦帕,一切完毕后,散霜唤了小宫女们一道出去,只留下殿内给母子二人。
萧祈坐回了陈福搬来的楠木椅上,龙佩上的明黄流苏震颤起一阵涟漪,他看似宽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是因为母后太过将此次病症放在心上,才会许久不见好。依着儿臣的意思,母后您且放宽心,宫中的医官艺术高明,哪会治不好。”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后干涩的唇反复念叨了此话一遍,用锦帕擦擦嘴角道:“皇儿要比哀家看得透彻,是哀家陷入了世俗中,竟舍不得人世间了,也对,放宽心,说不定哀家想成的都能成。”
萧祈扬了扬眉道:“哦?儿臣竟不知母后心中还有所盼,不知是什么?”
太后闻言,浑浊的目光中迸发出一丝精光,叹道:“哀家盼的,不正是你子嗣丰厚吗?否则,哀家就算去了地底下也不好与先帝交代,不好与昭贵姬言语啊。皇后是哀家亲自为你选的,可事到如今,皇后膝下未曾为你诞下一子半女,可不就是哀家的过错吗?”
太后说到后面,隐隐有悲切之意,她将目光往萧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并不为所动,于是接着说道:“想当初,哀家与昭贵姬关系匪浅,昭贵姬生下你之后,算是找了哀家庇佑你们母子,哀家回忆起当初,也甚是想念她啊。”
太后按压眼角,但锦帕上没有丝毫眼泪的痕迹,她心下悻悻,多擦了几下。
昭贵姬毕竟是萧祈生母,太后几次三番提及,他若无所表示,那可太不近人情了,且这宫中,能谈及‘昭贵姬’三字的,也就太后了。
萧祈心中不免升起一阵伤感,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恻然:“她入宫后孤苦无依,能得母后庇佑实在是大幸,儿臣也是大幸,才能与母后成了母子之情。”
“哀家说得你既然都懂,那一定也懂哀家的良苦用心。”太后见起到了效果,即时止住了昭贵姬这个话头,急急道:“皇后年少不懂事,可如今不一样了,你也得换种方式看待她,要是皇后无子,那天下臣民该如何猜测?皇儿,你该想想清楚。”
太后说得急,一番话戛然而止后咳嗽不已,而萧祈则是沉默坐着,炭火的热气熏得他额上渐渐泌出一层薄汗,太后喘息着注意到,挥手示意陈福开了萧祈左侧的窗子,开窗的一瞬间,冷风灌入殿内,吹起萧祈龙袍一角,他目光抬头间,立时变得清明。
“儿臣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母后一个消息。”萧祈笑着打量一圈慈安殿中的陈设,忽然道:“可方才母后提及儿臣生母,又言儿臣子嗣单薄害怕日后被人诟病一事,心中有些不忍。儿臣一直以来都知道母后事事是为儿臣考虑的,皇后是,子嗣上也是。”
“母后其实并不用担心这些莫须有的,毕竟,天底下哪有母亲不为儿子着想的?”萧祈眼瞅着高兴起来,道:“儿臣近日与皇后也算相敬如宾,但子嗣方面,总要讲究时机。儿臣知道母后着急,遂,今日姀婉容诊出身孕,儿臣这不就来告诉母后了吗?”
太后抚着胸口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惊诧,良久,才扯动嘴角道:“哦?是吗?医官可诊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