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p>
御书房内。</p>
幽暗的烛光映照着房间，古色古香，一应装饰，均是天下罕见的珍宝，但此刻，暗红色的桌椅，却与烛光一同，将气氛压到了极致。</p>
书桌后，烛光旁。</p>
摆放着数个空酒坛。</p>
浓浓的酒香，弥漫在整个御书房。</p>
一道身影藏在阴影之后，倚靠在雕龙红椅之上，愣愣的看着上方的房梁，整个书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p>
此刻的姬文豪，不再如之前那般暴躁易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自信满满，此刻的他，在得知越州之战惨败的消息之后。</p>
便彻底的陷入了沉寂之中。</p>
姬文豪清楚的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p>
为了此战，他不惜请回了坐镇天渊数百年的太师闻天仲，请来了佛门的须弥勒菩萨，并借此，还联络了南疆的巫神殿噬天。</p>
集齐三位人仙强者，为的就是彻底扼杀掉江彻这个威胁。</p>
如果此战能胜，朝廷便能够缓一口气，甚至只安定下来，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自己的谋画，但.天不遂人愿。</p>
纵使他耗费无数心机所布下的死局，还是被江彻那个乱臣贼子闯了过去。</p>
更重要的是，闻太师还陨落在了越州！</p>
这是对姬文豪最大的打击！</p>
闻太师是谁？</p>
那是天渊之主，是朝廷现如今唯一的人仙，更是他最大的依仗，自从靠山神王姬成道陨落之后，他所能够仰仗，唯一能够信任的顶尖强者，就只剩下了一个闻天仲。</p>
可现在，对方死在了越州。</p>
这不仅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于整个朝廷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重创。</p>
他清楚，随着关于这一战的消息传遍天下，朝廷统治天下的根基，便彻底的毁了，自此之后，所有势力都会觉得，朝廷没了顶尖强者镇压，势必将走向末路。</p>
一旦这样的气氛形成大势，他便再无法力挽狂澜。</p>
现如今最乐观的想法，就只是南域三州归顺江彻，而若是悲观一点去想，那朝廷还能存在多久，也将成为一个未知数。</p>
毕竟，现在的江彻大势已成。</p>
携斩两位人仙的辉煌战绩，天下各州，还有谁能去阻拦他？还有谁敢去阻拦这样的绝世杀神？</p>
这可是连人仙都能够斩杀的存在。</p>
即便是姬文豪，此刻对于江彻都生出了一股莫大的惊惧。</p>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江彻是怎么能够成长的如此之快的，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就让一个稳固皇朝摇摇欲坠。</p>
“难不成，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周？天要亡我姬文豪不成？”</p>
这是姬文豪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p>
他的所有信心，都被江彻成功泯灭了。</p>
莫说是他的谋划不成，即便是他真的能够成圣，在失去了皇朝龙脉的情况下，也只不过是能匹敌一位人仙强者而已。</p>
关键还不能持久。</p>
这让他如何能去跟江彻拼命？</p>
简单来说，就是此刻姬文豪的心态，基本上都崩了。</p>
他接手的大周皇朝，虽然内忧外患，可终究是安稳的，结果，现在却被他搞成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几乎有了亡国之象。</p>
“皇叔，朕难道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p>
“国师，难不成朕真的让你看不上吗？”</p>
姬文豪发出两道声音低语自问，对自己产生了浓浓的质疑。</p>
如果大周真的在他手上亡了，他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历代先祖？</p>
“如果陛下因为挫折便无法站起来的话，确实不值得邀月另眼相看，若姬成道在此，也确实会觉得陛下烂泥扶不上墙。”</p>
寂静的御书房内，忽然传出了一道沧桑的声音，虚空泛起波澜，一道身着黄袍的身影缓缓浮现，回应了姬文豪的疑问。</p>
而其身份，则正是之前现过身的皇族宗室老祖，显圣巅峰大能，姬南天。</p>
姬文豪闻言转头一看，自嘲一笑：</p>
“太师陨落，噬天陨落，须弥勒败北逃生，三位人仙都拿不下江彻，朕即便是有雄心壮志，又能有什么用？</p>
叔祖的意思朕明白，只是，我大周终究是走到了末路，朝廷已无法去阻挡江贼的脚步。”</p>
“所以呢，陛下就准备自暴自弃，准备等到江彻打入中州的时候，吊死自己，给自己和大周留一个最后的体面吗？”</p>
姬南天神情漠然，直视着颓丧的姬文豪发出了质问。</p>
而姬文豪则是沉默了。</p>
沉默不是赞同，而是他有着自己的考量，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他不会自刎归天，更不会献城投降，而是会率领麾下兵马。</p>
与江彻最后决一死战，死在剿贼的路上。</p>
姬南天负手而立，凝望着书房之外的幽暗天色道：</p>
“老夫已经知道了陛下所做的事情，以百姓血祭，企图打破桎梏，成就圣境。”</p>
姬文豪愣了一下，旋即一想也无所谓了。</p>
即便是他努力，也无法阻止朝廷的倾覆，即便是被叔祖发现，也不过是给自己多加上一层暴君的衣袍罢了。</p>
姬文豪此刻已经不在乎了。</p>
“叔祖怎么看待朕的行为？”</p>
足足沉寂了数息时间，姬文豪原本等待着叔祖的斥责，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旋即开口主动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p>
姬南天一脸肃然：“如果是之前，老夫一定会联合靠山神王闻太师等人，将你废掉，此等昏庸暴君，不适合做天子。</p>
但现在是非常之时，靠山王闻太师先后陨落，朝廷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际，你能用尽一切办法，来保全我姬姓江山。</p>
老夫对此很是欣慰，些许百姓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能为我姬家江山做出自己的贡献，是他们无上的荣幸。”</p>
姬南天的语气很淡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p>
姬文豪闻言则是露出一抹笑意，这位平日里极少接触的皇叔祖，倒是很合他的心意，是啊，一些寻常百姓罢了。</p>
能为姬家江山而死，是他们的荣幸。</p>
即便死上个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人，只要大周皇朝还在，都是值得的。</p>
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叔祖带着朝廷积累的宝物和那些有天资的姬姓子弟走吧，隐姓埋名个几百年，再寻机会重建我姬氏，至于朕，已经做好了与京城玉石俱焚的准备。</p>
姬姓帝王，可以死，但却不会逃，不会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