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洄天 淮上 2026 字 10个月前

那个红木双层笔盒里,妥善保存着二十余支样式各异的钢笔,其中不乏名贵的艺术家限量款,一些笔帽上还镌刻着不同的姓名缩写。

“秘书刚拿出来,准备送去做保养。”尼尔森笑着向白晟解释,“我个人很喜欢收藏书写工具,因此经常收到钢笔作为赠礼,见笑了!”

“……”

白晟的视线落在钢笔盒第一排正中间,最重要醒目的位置,是一支大马士革钢镶嵌天青石的万宝龙,剑形笔夹上刻着一个瘦金体中文字——沈。

“精心保存他人赠送的礼物是个很好的品质。”停顿三秒后,白晟微笑回答。

尼尔森刚要再说什么,突然这时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随即外面传来秘书恭敬的声音:“尼尔森先生,您在吗?弹劾会议那边派了人来催您回去。”

沈酌回过神来:“弹劾会?”

尼尔森忍俊不禁:“弹劾我。”

“……”

“联合国安理会那帮人类,一直觉得必须由人类来监管进化者,国际监察总署不能掌握在进化者自己手里,否则会造成对人类权益的极大压迫……等等等等,老生常谈了。”尼尔森站起身,一压西装下摆,自嘲道:“我被困在那会上听一帮老头念了整整三天经,无聊得几次差点睡过去。正好听秘书说你过来,我就借口上洗手间,出面见你一面,趁机透透气。”

这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沈酌还是顺势站起身来:“弹劾不是小事,您还是快回去吧,白先生与我就不打扰了。”

尼尔森点点头,但看上去还是没把那个弹劾会议太当真,绕过办公桌来与白晟再次紧紧一握手,诚恳道:“那天如果不是您出手相救,沈监察一定会遇到危险,请接受我个人的至高的谢意!”

白晟含笑回答:“当不起,应该的,分内之事。”

两个s级对视的目光一触即分,尼尔森笑着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

沈酌只作不见,刚要转身下线,却听这位总监察长仿佛突然又想起什么:“沈监察!”

沈酌动作一停。

紧接着,尼尔森当着白晟的面,伸手按住沈酌肩膀,顺势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昨晚那起刺杀事件,我授予你完全自由处置的权力。”尼尔森旁若无人地换成了德语,沉声道:“三年前你就职时,我说过这条道路危险重重,但我会永远保护你。这句话到今天仍然奏效。”

沈酌有点意外,从尼尔森肩头向白晟一瞥。

两人四目相对,白晟微微眯起眼睛,从沈酌眼底看见了一种非常丰富的、难以言喻的神情。

气氛凝固一刹那,紧接着,沈酌笑了起来。

那笑容简直是外交官式的,拿显微镜来观察都不会有丝毫瑕疵,漂亮的面孔瞬间冰消雪融,连唇角拉开的弧度都完美无缺。紧接着他伸手在尼尔森背上拍了拍,退后半步望着这个北欧男人,恳切道:

“我明白,总署长,我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去弹劾会吧。”

他退后半步,含笑与尼尔森对视,身影渐渐淡去。

原地下线了。

办公室再度恢复安静,只有尼尔森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着沈酌完全消失在空气里。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总署长,卡梅伦的人来催了好几次,审判要开始了……”秘书神情有点掩饰不住的惶急,突然望见桌上敞开的钢笔盒,不由愣了下。

怎么把它拿出来了,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吗?

尼尔森慢慢地回过头,冰蓝色眼睛沉沉地看向那支大马士革钢金笔,视线定在那个“沈”字上。

三年前沈酌就职时赠送的谢礼。

尼尔森抽出那支笔,紧紧地握在掌心,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穿过大楼走廊,电梯升上顶层,两名进化者警卫恭敬地为他推开了黄铜大门,门后是一座由金属墙壁和防弹玻璃围成的巨大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联合国安理会的人。

全部都是人类,每张面孔都是各国新闻报纸上的常客。

四面八方投向尼尔森的目光浮动着鲜明的敌意,连空气中都布满了诡谲杀机。

“在举手表决这么关键的时刻,您还有闲心上这么久的洗手间,这种盲目自信的精神真是让人敬佩啊。”一个矮胖的意大利官员看了看表,语带讽刺:“看起来您对自己将要被解职这件事毫不在意呢。”

尼尔森拉开长桌尽头的座椅,微笑道:“不管你们怎么打算把我从总署长的位置上踢走,表决结果下来之前,我仍然是各位无法撼动的存在,不是吗?”

他那一反常态的轻松顿时点燃了会议室里许多人强忍的怒火:“不要垂死挣扎了,弗里奇·尼尔森!你心里非常清楚你有多偏向那些进化者同类,我们已经忍了你整整五年!”

“监察署是监管进化者的机构,怎能落到进化者自己手里?!”

“安理会不会再继续容忍你!”

长桌两侧群情激奋,然而尼尔森无视了所有人,径直望向长桌另一端,阴影中有一道沉默的身影端坐在那里。

“今天确实会有人被踢出这道门,然而那个人不会是我。”尼尔森直直地对着那道身影,微笑问:“要赌一局吗,卡梅伦?”

阴影中的那个人不动声色,没有回答。

砰一声重响,刚才那意大利官员摔下文件:“尼尔森,你强行插手我国通过进化者武装提案的帐我们还没跟你清算!你——”

尼尔森霍然起身,拔出钢笔。

只见寒光一闪,意大利官员的手掌被钉穿在了桌面上!

“啊——”

惨叫划破上空,鲜血飞溅开来,周围人人遽然变色:“你干什么?”“住手!”

意大利人拼命踢蹬尖叫,尼尔森舔了口手背上的血,就像一头来自北欧冰原上毛皮华丽的白狼,带着清晰残忍的微笑:“清算我?”

他随手把笔帽往会议桌上一扔,大马士革钢与桌面撞击发出叮当声响,清清楚楚露出了笔夹上刻着的那个“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