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哪个谁?”蔺明拍掉弟弟的手,没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对于心中的怀疑,蔺伟从未与第二个人说过。
如今妹妹回来,就更不打算说了。
于是他弯了弯桃花眼:“没什么,开玩笑的。”
话虽这般,但扫向妹妹的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蔺葶
许是开局被扯了脸,又或许是蔺伟与自己的亲哥哥有七八分相似,蔺葶反倒不紧张了,反正亏心事也不是她做的。
所以就算知道二哥有事后算账的意思,她也一点儿不怵,颇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意味。
那模样,气的蔺伟又想收拾人了。
而蔺明则狐疑的盯着弟弟妹妹瞧,只是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个什么,便弯腰拎了一个包裹:“行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别冻着了。”
他肖父,与弟弟妹妹并不相像,是典型的北方男人,高大粗犷,浓眉大眼,瞧着很有男子汉气概。
对蔺葶来说无比沉重的包袱,到了蔺明手上却是再轻松不过。
空着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半拢着隔开人群,护着妹妹往月台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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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火车站到向阳大队还需要大半天车程。
原身出发的时候,先步行到了镇上,待天亮又坐了早班车往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往冰城火车站。
蔺葶以为回程也应该大差不差。
不想出了火车站后,就被哥哥们领着走向了一辆半旧的军用吉普车。
还不待她将疑惑问出口,吉普车的副驾驶门便被人打开了。
王春玲跳下车,眯眼打量了几步外,将整个公社闹到人仰马翻的姑娘。
她做霍家庄公社书记还不到两年,之前虽听说过向阳大队里有一名大学生,但见面还是头一回。
坦白说,没瞧出什么特别的。
真要硬挑什么,就是那张比大多社员更黑的肤色。
不过想到因为对方,自己才能被上级领导点名表扬,王春玲也不在乎她是阙黑还是莹白,上前就是一个大力的握手,并笑夸:“蔺同志你好啊,我们通过电话的,我叫王春玲,小同志了不得,我们整个公社都为你骄傲啊!”
蔺葶才明白来人的身份,就被王书记的热情给惊了惊。
待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后,心底忍不住生起不愉。
作为有过几年工作经验的社畜,她自然清楚做领导的多数喜欢搞一些形式主义。
而眼前的这位,显然也利用了原身烈士遗孀的身份大作了文章。
可再是不高兴,蔺葶也过了意气用事的冲动年纪。
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直面硬杠公社书记,于她,于父母亲人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杜绝对方继续拉自己宣传,还是可以操作的。
毕竟记忆中,王春玲此人虽贪权了些,却也是个为百姓做实事的。
这般想着,蔺葶的面上便露出抹略苦涩的笑:“当时悄悄走,除了害怕家人不同意外,就是不想利用霍啸牺牲这事大肆宣扬,他是英雄,怎么能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
别说,尝到甜头的王春玲,还真有带着蔺葶到处宣传一番的想法。
多么好的,宣扬军民一家亲的机会!
眼下见对方这般言语,她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有些不快的琢磨起蔺葶是否猜到了她的意图。
这是故意堵自己口呢?
就在这时,放好行李的蔺伟走过来,像是没瞧见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笑道:“王书记,咱们先上车吧。”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也适时扯开洪亮的嗓门催促:“噫嘻~老王你就是太能狗屁叨叨了,赶紧上车,老子天黑前还得赶回去。”
被骂狗屁叨叨的王春玲面上一僵,只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很快又露出笑来:“瞧我,见到小蔺同志就高兴的什么都忘了,上车,咱们上车再聊!”
“胡部长是县武装部一把手,跟妹夫是战友,今天也是他主动提出来接你的。”趁着上车前的少许空挡,蔺伟俯身在妹妹的耳边快速说完。
而后从口袋里掏出帕子,弯腰裹了一把雪,才跟着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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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有七座。
生平第二次(来时第一次)坐小汽车的蔺明,束手束脚与行李窝在了最后一排。
蔺葶与二哥则坐在中间,方便与前排的领导们聊天。
当然,汽车启动后,多数是胡部长在说。
因为每当王春玲尝试开口时,胡部长就夹枪带炮的来上两嗓子。
两次打岔下来,谁都瞧出对方是故意的。
虽然不确定为什么被针对,但王春玲不想与武装部的人起冲突,很聪明的闭了嘴。
见她识时务,胡部长心底的火气才消了几分,专心与蔺葶兄妹三人聊天。
胡部长是彭城人,46岁。
虽然与霍啸分在同一个部队服役,但对方做新兵蛋子的时候,他已经调到地方武装部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霍啸升副团时回乡探亲那会儿。
两人意外的投机,后头也多有通信,算得上忘年之交。
所以对方牺牲的消息传回来时,胡部长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将珍藏起来的两包烟全给抽了。
本来对于王春玲到处宣扬霍啸媳妇儿的事迹,他是有些迁怒蔺葶的。
当然,感激到底比迁怒多得多。
同为军人,他替霍啸高兴,并真心佩服对方孤身千里奔波的勇气,所以才会亲自开车来接。
如今知晓对方也是被算计了,那所谓的成见自然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