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眠拘来一张,一声冷哼,泥台摇动,土石剥落。
‘我军将于贵国农历三十日正午轰炸顺城,遵循人道主义原则,城内有识之士,如在期限内擒明匪祸首明……’
曜日临空,如坠冰窟。
无根生的指腹流出汗水,将黄纸染湿。
他四下扫视,层叠的土山落针可闻,心中回响的哀声成山洪倾泻,依稀是临近乌江的那一曲楚歌。
城内百姓怨声载道,明教民心大失,日寇攻心之计偏生歹毒至极,难道数日之前,真是一语成谶?
“李兄!”
余见一条背影,脊椎弯曲俨然潜龙在渊,泥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
夏彤竭力派人收缴日寇散布的传单,然而数量之众,漫山遍野,一个下午的时间,人尽皆知。
有人欣喜若狂“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有人茫然无措“明尊。”
有人自言自语“我不想死,总是没有得罪谁,也谈不上辜负谁……”
……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不觉入夜,那几片阴云原本有遮天蔽月之姿,却是不知为何飘走了。
腊月二十九,夜空出奇的透净,星光分外的绚烂。
淡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粉色头发如一簇盛开的繁花,星辉更添了梦幻的光泽。
无根生一动不动,仰望泥台,两眼布满血丝,脚步在身盼停下也不曾移开头颅。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曾经的养父死而复生,才能叫他出现动容。
夏彤举目望去,高空的黑影扭动似水沟孑孓,微微叹息,浅淡幽香如兰似麝,大概传不到那拔至五十丈的高台。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你在干什么?”
夜色寂寂,星光依旧,寒风不起,她的声音,哪里能传到那高耸的云台呢?
夏彤倍感无奈,回首望去,已经稀疏的土山间,隐约可见顺城灯火通明,想必云台上的人,会比她更清晰看到。
心中一些心绪涌动着,抚过面前的泥柱。
她能感受到顽泥下不屈的铁骨,但她却没有任何赞叹的意思,只是盯着覆盖掌心的土灰出神。
竟如此相像。
烈火灼烧之后,一切生机不能存留,有情的生命,化作无情的尘灰,主动引火烧身之辈,着实是……
云台人影扭动如故,夏彤银牙紧咬“真是个蠢货!”
无根生露出一抹笑容,转眼后迅速扩大,很快化为不加掩饰的嘲笑,大放厥词道“何止啊,简直是蠢透了!”
两人相视而笑,云台上传来一声怒吼“你们两个背后说人闲话,小心哪天嘴巴烂掉!”
血丝缠绕,眼中笑意盎然“哟,李兄,我还以为你听不到。”
“我又不是聋子,已经记在小本本上面了,等建完再来收拾你们。”
两人仰首望去,夜幕下,分明多了两颗闪闪发亮的明星,心中一时激荡,无根生大吼“明尊说话可要算数!”
李无眠欣然允诺“当然作数!”
无根生含笑,朝那两颗亮星挥手,事到如今,不必再说。
夏彤却悲欢难辨,明明了然他的选择,可真到这一步,仍是,仍是无法眼睁睁……
“你别烧了,再烧就要成灰了。”
李无眠哈哈大笑“好歹是教主,给我坚强一点啊喂!”
说罢不再顾及地面,暂且放下土砖半刻。
两人观他,如观云中,殊不知他观夜幕,亦然遥不可及,甚至怀疑,能否在明日之前,建好这座高台。
自嘲一笑,说实话,很想下去歇歇脚,百余米高处,有些发冷,使不上力气。
许是高处风大,许是累了……
下意识想要叹息,又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放目夜空,天幕澄净,如无边广大的棋盘铺开,繁星交相辉耀,演黑白二子,争杀正酣。
黑者力胜而白者众,每一颗黑子的陨落,都需要大量白子的牺牲,拉长的时间里,填满了无数冒着热气的血肉。
合上双眼,再睁开时,面色酷烈如刀,目光坚决如铁!
我亦是这盘中可以落下的一子!
倘若以我三年,能换三年,自换三年;假使舍我十年,可换十年,当换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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