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昕一跤摔晕了。甘琰让人把他抬回大营,急传医匠来救,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把周昕叫醒了。
“苍天,何其不公也!”周昕长嚎一声,放声大哭,泪如雨下。
甘琰无言以对。他也有点懵,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不像周昕一样怨天尤人,稍微有点脑子,他就知道这次输得不冤。他们太大意了,以为身后就是牛渚山,是不便行军的江岸野地,孙策不熟悉地形,不可能从这里偷袭。
他们忘了孙策和他们不同。孙策是轻佻之辈,好勇斗狠,贪利行险。浚仪之战时,他就曾经奔袭袁潭身后,结果被袁谭堵住了,双方恶战一场,虽说受了重伤,损失惨重,可他好行险的性格暴露无疑。他们只顾着笑话孙策自作自受,却没有吸引教训,现在被孙策抓住了机会,切断了后路。
怪不得今天没进攻,原本他去抄后路了。
甘琰不是周昕,他与孙策没有刻骨的仇恨,没有一定要杀死孙策的欲望,也不担心孙策要他的命。他是丹阳人,谁来做丹阳太守,他都可以效力,就算孙策不愿意辟除他,他也能回到县里做个小吏,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也比周昕更冷静。
“府君,沈芳等人战殁,殊为可惜,但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才是。石城没有多少弓弩手,守城力量大减。我军腹背受敌,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周昕扫了甘琰一样,眼神阴冷。“甘君是劝我逃,还是劝我降?”
甘琰被周昕一语道破心思,非常尴尬,讪讪地笑了两声。“府君言重了,我只是建议而已,如何定夺,尽在府君独断。”
周昕缓缓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揉着脸。那一跤摔得太惨了,整张脸都肿了,一碰就疼得钻心。不用铜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可是比起被孙策耍了一道,摔跤的事就不那么重要了。饱读诗书的三兄弟对阵出身商贾的孙家父子,不仅没有取得任何优势,反而一败再败。之前他还觉得周禺、周昂太大意,现在连他自己也被孙策暗算,他的脸就火辣辣的,比摔肿了还要难受。
决定阻击孙策之前,他可是当着甘琰等人,在袁绍的使者面前夸了海口的。言犹在耳,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如果不能反败为胜,不仅会稽周家名声扫地,也会影响袁盟主的方略,影响党人的大业。
不能逃,更不能逃,只能战。
周昕反复权衡了一会,咬咬牙。“沈芳虽然战殁,但石城还有两千多人,而孙策只有五六千人,兵力不足,无法攻城。他绕到我身后,还是无法正面突破我军的阵地,不得不行此下策。矶上邸阁中还有不少粮食,足够半月之用。我们有兵六千余,可以固守待援。”
“向谁求援?陈使君在江北,没有战船,很难渡江。吴郡、豫章那么远,就算现在派人去,半个月了赶不回来。等他们赶到,只怕邸阁中的粮食已经吃完了。”
周昕仰起头,冷笑一声:“不用吴郡、豫章那么远,有一个现成的人选,最多十日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