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行大殓礼,辛彻出言劝邕王稍作休息,毕竟还要忙碌仪式又要赶路,要知晓他们可是从永州长途跋涉,连夜兼程的赶过来的,本就疲乏至极。
一个时辰后,内侍送来赶做出来的丧服,因摄政又是叔父,这礼服独一份,内侍侍奉邕王换上。
“娘娘可醒了?”邕王用冷水洗了把脸,又饮浓茶,提了提神。不睡还好,一睡醒来越加痛苦,浑浑噩噩。
内侍劝着,不可吃太多浓茶,太医说伤身。从大半年前开始,殿下一直夜兴夙寐,忙于战事忙于赶路,能瞧出消瘦了太多。一会儿公主看见了指不定还得怎么担忧念叨呢!若是薄姑娘在,劝劝殿下还能听听。
一内侍急匆匆的,几乎是冲进来:“殿下,齐大人来了!”
刚说完,一道俊影闪现屋中,立于邕王面前拱手拜见:“殿下。”
邕王没想到齐大人能赶上来,上前一步问:“齐大人,桦绱可安好?”
“公主。”齐域微微停顿了片响,垂首也难辨神情喜怒。继续说:“大约已经回袁州封地了,这是公主让臣捎给殿下的信笺。”
邕王撕开信封,迅速展信阅之,神情渐渐沉静变得难辨喜怒,许久才有所动作。背过身,走向桌案后。
“臣前来是有要事告与殿下,有人窃取了虎符,调遣静安军北行。”齐域英俊的面上一派冷肃。
邕王凝着神色,渐渐起了风雨却极力控制,一闭眼后再睁开,隐去大半情绪,问:“到哪了?”
“臣离开那时,已快要出了金州地界。”金州北面就是长安,两地‘紧密相连’。
“可知晓何人窃取?又是何人领兵?”外面天还有余墨未洗净,邕王拿起铜针挑着歪倒的灯芯。
齐域抬头看向邕王:“那人乘坐马车跟在将军身后,臣并没有看清,不敢断言。徐公说,领兵之人是孙永浩孙将军。”
“齐大人以为是谁?”灯芯好像无骨,挑不起来一样软趴趴的躺在蜡烛边缘。
夜风吹起桌案上的书籍,吹动纸张哗啦啦作响。
齐域低声回道:“太国舅——陆铭远。”要平静的念出他们的名字,并不是易事。
邕王修长的手指捏着铜针,停在那里一会儿,才将铜针放到底座旁,抬眼看向齐大人,眼神凌厉却又略带审视意味,只是一瞬。
他丝毫不躲避的幽沉黑眸,回看自己。那过分英俊的容止,那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从容,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一垂眼,遮了欣喜与激动。
邕王食指与中指夹着信笺,将一角摆于火焰上方,火舌凶残吞噬只有邕王看过的内容:
‘一切安好,勿挂念。七叔,吾心中少年已归,护他周全,桦绱万分感念。’
北辰,许久不见。邕王心中暗说道,除了风,谁都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