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策应的苏克萨哈和衮楚克率领的另一万骑兵,从夜袭开始就耳朵里塞满了各种奇怪的爆炸声,持续不断的火光闪烁,手下不光是胆战心惊,连战马都在战栗,时间不长才一两刻时间,可对于他们来说仿佛等待了一整天,不用多想就知道前面一定凶多吉少,如此激烈如此密集的声响,自己自打出娘胎一来就没听到过,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全部出动,来地上使出了所有法宝一样,本来还想冲上去看看,结果反倒不由自主后退了几百步,等到前方丢盔弃甲的败兵一头撞上来,他们才在无数火把的的照亮下发现,回来的都不象是人,完全都是失魂落魄的半死人,连话都说不出,一个个刚被魔鬼折磨过的样子,尤其吴克善等几个首领,都是被亲兵架回来的,面无血色,好几个刚看见衮楚克苏克萨哈就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不用问,前面一定是一败涂地。
接连盘问了几个还能说出话的将士,魔鬼,突然响起的天雷,上天的惩罚,妖怪雪亮的眼睛,不断倒下的兄弟,赶紧回草原吧,生不如死,次序颠倒,含混不清的描述,让衮楚克苏克萨哈确定了前方两万人马遭遇了灭顶之灾,没有人能冲进明军大营,大量死人死马就堆在明军营前,在数百处火焰的照耀下,到处都是,别说什么中不中埋伏了,他们不是人,是地狱来的魔鬼,所有人的魂魄都被收走了,你们看满地呐呐自语的士兵,他们的魂魄都不在了,赶紧退兵吧,再不走的话,大家都要去地狱报到了。
没有人能确切说出他们遭遇了什么,连千户百户这样的将领都说不清,到底死伤了多少,被什么东西打败了,反正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马不顾阻拦在往后逃,几十路探马初略统计,从两旁仓皇撤退的不下三四千骑,而正面能收拢的不到五千,且个个胆战心惊丧失了战斗力,已经不能用战败来形容,这分明是肝胆俱裂神型俱垮,衮楚克苏克萨哈不再犹豫,一证实了先前的判断,自己再上去等于送死,而且如此的诡异,战况越清晰心里越恐惧,没等收拢所有败兵,两个人果断命令后撤,苏克萨哈甚至连蒙古大营都不进了,直接率领手下几个牛录连夜直奔锦州方向,他要火速向皇太极回报,大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说蒙古大营严寒天气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从白天的志在必得到拂晓时分愁云惨雾混乱不堪,单说查罕率领的佯攻宁远的一万人马,紧赶慢赶用了两个时辰赶到了百里之外的宁远城,为了达成奇袭目的,路上还特意绕过了塔山,说是攻击宁远,实质上查罕并不认为自己一万人能攻下关宁军重兵防守的城池,他内心想的是如何堵截住败退的明军,从中获得最大的好处,强攻永远不如痛打落水狗来的畅快,一到离宁远还有两三里地的地方,他就下令大军原地修整,只派出少量骑兵围着宁远城来去放箭挑衅,这个时候明军除了加强戒备之外,是绝对不会出城的,即使让数百勇士解除武装躺在宁远城下,明军也没有胆子出来,所以他更多的精力是让这一万骑兵休息好,准备收拾明天败退下来的卢孙败兵,他即不知道松山两路夜袭人马几乎全军覆灭,也不知道宁远城西面两里处还有数千明军扎营在此,还以为自己一万精锐足可以拦截出数万明军败兵呢。
由于在夜晚,蒙古上万鞑子百里奔袭,接着数百骑兵绕着城墙乱放一通火箭,除了射伤几个值守士兵之外,并未造成什么威胁,几个大人物上城观察了一通,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天明再说,虽然没说什么,可大家心里有个疙瘩,难道前方六万新军被打败了?不然此处怎么会出现蒙古鞑子?可按道理以孙卢二人的实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败啊,就是六万头猪,想要抓住也得费个十天半个月吧,不可能两天不到就全军覆灭吧?带着疑问等到天明,才看清大概有上万鞑子在宁远城东面安营扎寨,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目标不是宁远城,因为只派出少量游骑在城下晃荡,一队队更多的是派往东面塔山方向,真是看不懂,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寨桑二子查罕也是觉得奇怪,等了一夜了,按道理数万蒙古勇士偷袭明军营地,到现在该有个结果了,火烧联营,不败也溃,再怎么能打的明军在骑兵的两路夹击之下,必然退却,可他派出十几路哨探左右梭巡,就是没发现任何逃跑的败兵,怎么回事?难道明军已然被父汗全歼了?或者明军顶住了我们的偷袭?不可能啊,以往明军夜战几乎就是瞎子,每战必败,不可能一夜之间转性了,能顶住两三万精锐轮番火攻?这个时候,至少该有部分败兵退下来,怎么会一无所获?正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又有几路打探的人马回转,报告说宁远城西面发现明军营地,且都是精锐骑兵,把查罕吓了一跳,大战在即,明军龟缩在城内可以理解,在野外扎营太少见了,他问看清楚没,有多少人?探马说经过仔细观察,营地虽大,可人数并不多,大概在数千人左右,查罕放下心来,几千人马要想对抗他一万精骑,难度大了点,尤其是渣子一般的明军骑兵,给他们胆子也不敢撞上来。
又是几波探马来报,说前出到松山的兄弟发现明军营地安然无恙,毫无杂乱败军之象,而大营左右两侧堆满了死人死马,看样子是我蒙古大军进攻之时遭到了灭顶之灾,现在很多明军正在清理现场,这个消息差点把查罕刚喝进去羊奶给呕出来,“你说什么?我数万勇士躺倒在那?未能攻入明军营地?”凶狠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视,一见这情形,几个探马趴在地上头更低了,”回主子,小的几个反复查探,看战场情形,我蒙古勇士确是未收奇效,目光所及,明军营前有近万勇士死伤啊,小的不敢欺瞒,俱是实情,还望主子明察“话音刚落,就听上面稀里哗啦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查罕将桌上的吃食一股脑全扫落在地,“不可能!不可能,吴克善是废物不成?深夜奇袭,竟然大败而回,绝无可能!”
听到二公子的咆哮,几个探马大气不敢出,他们开始也不信,反复围着明军营地看来看去,就是傻子都能看出夜间偷袭失败了,而且败的很惨,除了有几处靠近明军土堆的死人死马,其余各处都是离着上百步以上,且人马堆叠,死伤惨重,可以想见一定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如此远的距离,能射进数百支火箭都算是多了,这情形完全是一边倒。
查罕颓然坐倒,指着几个熟面孔让他们细细说来,一边听一边眼睛直跳,火未烧到明军,反而是自己人马堆里数百处火现在还未灭,躺地上的好多四分五裂,连死马都不完整,真是越听越心惊,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上万精锐骑兵覆灭?不用等了,所谓明军败逃,浑水摸鱼都成了泡影,如今阿玛大哥那边究竟如何都未知,自己车马劳顿赶了上百里地,徒劳无功不说,现在还要担心被明军前后夹击了,赶紧把所有人找来,老子要退兵,得抓紧。
查罕在几路探马的详细述说下,明白了自己是空欢喜一场,前面偷袭的蒙古军惨败,那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个笑话,得赶紧逃离。否则大祸将要临头,他刚发出召见所有将领的命令,就听简易营门传来阵阵鼓噪,且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隆隆马蹄声响,几个亲兵气喘吁吁闯进大营,高喊不好,明军来了。查罕一听陡然暴起,怕什么来什么,明军真的来收拾自己了,顾不上还未穿戴整齐,出大帐抖抖索索骑上战马,在一众亲兵护卫下,直奔营门。
来的不是卢孙的得胜之师,而是留守宁远的红娘子和副将刘綎,本来红娘子对于将她们女子营留下就一肚子怨气,要不是孙传庭李岩好说歹说,加上封建社会天生的服从男性使然,她才不肯留下来呢,刘綎也是,当初新军不收,一个他年纪偏大,二个桀骜不驯又大字不识一个,勇猛人尽皆知,除了卢象升的刀比他重,大明所有武将中就数他最牛,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挥动自如,被孙传庭特意调到特编的精锐重甲骑兵,经过近两年的新式训练,如今他雄心勃发,总想着手刃皇太极,可孙疯子竟然让他给宁远看大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晚有大批骑兵来袭,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奈何夜深,不敢轻敌冒进,今天一大早派出的探马,加上宁远城来的通报,不禁大喜过望,一万鞑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跑来宁远城下找死,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吗,两个人抑制不住满脸的喜色,不谋而合,当下点齐听到消息已经整装待发的手下,指挥大部人马赶到宁远东面鞑子大营前,理由吗很简单,宁远有难求救,我们责无旁贷。
四千多重甲骑兵,一千新军女子营,整整齐齐列在蒙古鞑子营门口一里地外,后面是宁远城上人山人海看热闹的关宁军将士,巡抚等人要不是亲兵护卫,怕是都要被挤下去,新军圆帽花衣服火铳看到过,全是女人却是头一回看见,大明鸳鸯战袄的骑兵到处都有,可连人带马从头到脚全是钢铁包裹的确是头一回看到,这卢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前开拔的六万人看不懂,现在留下的这几千人更看不懂,无论是众多女兵,还是一片肃杀的铁人铁马,都显示出说不出的恐怖感,大明何时有过这样的军队?要不是都打着大明日月旗,城上的官兵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军队,就连一向稳重的巡抚大人总兵大人都激动得有些颤抖,拿着望远镜的手明显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