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茂年被这质问逼得心都在发抖,可他的手却稳稳的将夫人的手覆盖住合拢在掌心。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们更普通一些。”
揽着人靠到胸前,祝茂年往后半靠在床头看着帐顶,喃喃道:“不要那么聪明,不要那么有天份,也不要那么……懂事。就和别家的公子小姐一样,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就婚嫁,该撑起门庭的时候也能不好不坏的撑得起来,在哪个阶段做好哪个阶段的事,大家都是如此,他们也这样就好了。”
祝茂年苦笑,却又难掩骄傲,“可是怎么办呢?他们就是这么有能耐,皇上曾说过许多回要让长望入仕,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长望封侯拜相,做新君的左膀右臂,就如同我和他一样。”
章氏猛的抬起头来连连摇头,眼泪溅在祝茂年胸膛上到处都是。
“我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拒绝。”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祝茂年声音软和:“我之于皇上是唯一可以说上几句心里话的忠臣,托大一点说是得他信任互相扶持着走了几十年的半个朋友。于我来说他是明君,是我一辈子效忠的人。我愿意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意为大皖做任何事,这是我们年轻时的誓言,是我对他的承诺,我永远记得,并且绝不违背。只是我太清楚这一路走来有多身不由己,有多苦有多难,既知其中滋味,我又如何忍心让长望和我一样深陷其中举步维艰。”
“那,那……”
“在他第一次提出要做我幕僚时我有多骄傲就有多反对,有些事沾了手就没了退路。我记得那时候他才十五,我虽然一直都知道他聪慧,但是在那次考校他后才知道有多聪慧,他是真正的天纵之才,除了受年龄所限阅历稍微差了一线,其他方面哪哪都不比我差,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又有多难过。”
章氏摸了摸丈夫的脸,明明没有哭,她却好像看到了他脸上的泪。
“他说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生命倒数的人,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想帮一帮我,让我站得更高些,站得高了才能护得住家人。”
章氏记得,老爷是在长望十八岁时官至御史大夫。
祝茂年笑,“他说到做到,短短几年就助我更进一步,何朱两人便是忌惮他,也因为他几次传出病危而忍耐下来,后来他破了活不过二十这话,那两人忌惮到不惜联手也要将我们压制住,后来更是撕破脸也要除去他,你就知他们忌惮长望到了怎样的地步。一直以来都不是他借了我的光,是我借了他的光,长望若能有个好身体……”
“他若有个好身体,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第二个祝茂年,接替你在京城中和他们继续你死我活的争斗。”章氏哑声道,“若他真的身体康健斗就斗吧,人只要活着就争斗不止,在京城那地儿更是避之不开,也脱离不了,只要他身体康健,只要他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