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凯被带过来时平静得都有些波澜不惊的意味。
看了那些书信,祝长乐对肖明凯观感没那么恶了,虽然他干的不是人事,可和那些更不是人的比起来他又占上风了。
“郑庭此人,你怎么看?”
“狡猾,小心,非常聪明,对朱丞相很忠心。”
“看出来他聪明了。”祝长乐指着那一撂书信道:“你那些佐证查实需要时间,路上我让他们走慢点,回京后你得扛着点,别轻易认了罪,什么时候时机到了会有人来告诉你。”
肖明凯深深弯下腰去。
“还有,如果有人和你做交易,让你先认罪,他定会保你家小平安,别信,你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死而已,这种事只能和人品好的人做交易,比如我。”
换成别人肖明凯定要回她一句‘大言不惭’,可这个人是祝长乐,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对,要说对她有多了解倒也没有,但是这段时间足够让他们看到她的敞亮和坦荡,她做的就是她心里想的,难得的心口如一的人。
“肖某记着了。”
祝长乐满意了,她对自己的人品还是挺自信的,见他听劝就更愿意多说几句了。
“只要查实你那些佐证,我对你的承诺就自动生效,这一点你放心。”
“有祝将军这句话,肖某心里安稳许多。”
“你也别太安稳。”祝长乐凉凉的打击他:“他们消息灵通,你被抓的消息这会怕是都快送到京城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你活着的,先活着回到京城吧。”
肖明凯并不意外,但也确实没那么担心,祝长乐想让他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他。
“肖某有个疑问,想请将军解惑。”
“说。”
“就算谁都知道朱丞相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但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就拿他无可奈何,我这事最多把郑庭卷进来,于朱丞相却无大碍,并不能达到将军对付朱丞相的目的,为何将军还要如此费心帮我?”
“我并没有费心帮你,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朱正易。”祝长乐说得坦承,“郑庭是朱正易的人,只要定了郑庭的罪,自然有人替我去咬下朱正易一块肉来。”
何太尉!
肖明凯恍然,那两人斗得你死我活,这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何太尉就算知道这是祝长乐的算计也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在两位半堂眼里,他们互相之间才是对手,这样一来祝将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肖明凯拱手抱拳,西廉军有祝将军这么一个年轻有锋芒的将军未必是坏事。
押送回京这日,肖明凯当着全军的面锁入的囚车,手铐脚镣一样不缺,只是看着就知道这一路回程必不轻松。
站在囚车里,肖明凯回头看向所有人。
有他熟悉至极的面孔,也有他眼熟叫不出名字的人,有对敌时保护过他的,还有平时敬他惧他的,现在看着他的眼神有鄙夷,有痛恨,有不屑,还有不解。
后悔吗?
不,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两个字,他只是……有一点难过。
人生走过四十载,一半的岁月和西廉军联系在一起,从今往后他仍是会和西廉军紧密相联——以西廉军叛徒的身份,史书上也必有他一笔,真正的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