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的君臣,寝居的贵妃和章氏,旁处的智清和蔡滨,屋顶的秋离和长乐,陪祖母的长宁和儿子,去了瓮城上方的三皇子和大公子……
每个人各有一方小世界,或温情,或感慨,或忙碌,或意气风发,他们互不叨扰,却又互为倚仗。
不说三皇子得知父皇前来的惊喜,祝长乐终于熬过了这一天。
次日天还没大亮,智清的门外就有人等着了。
钱心在这里不奇怪,秋离有多着急都看得到,凤姑看到祝长宁有些意外,祝家二公子向来不如长兄幺妹起眼,只是这一次见着沉着稳重了许多。
祝长宁低声解释道:“听说今日有解药,我就来等着了。”
凤姑福了一福:“二公子有心。”
“那是我幺妹。”
这一句话包含了他对长乐的所有感情,从小到大,他都想做长乐的好哥哥。
怕她规矩没学好要被人看轻,他就管她规矩;怕她字写得不好看长大嫁人后会被人拿来说道,他就管她的字;希望她腹有诗书,将来嫁人时被夫家高看,他就逼着她看书。
可是那么巧的,他能想到的对长乐好的事恰恰都是长乐不喜欢的,他追着管着,长乐就跑就捣蛋,那些年他们就是那么斗着法过来的,回头去看,他才发现他人生中最鲜活的记忆竟然全是长乐带给他的,而他,却在那些事里让长乐那么难过。
他知道长乐不会怪他,可他自己又怎么能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不怪就原谅自己。
如今那个什么时候都活蹦乱跳的人动一下都疼,瘦得脸只有他手掌大,这样的折磨能早一刻结束就早一刻结束,能多早就多早,所以他天还没亮就在这等着了。
不为讨好,不为赎罪,只想让她不那么疼。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几人忙看了过去。
智清抓着个布兜出来,挥挥手示意他们让开,打着呵欠自己奔了出去。
几人忙跟了上去。
屋内,祝长乐在床上抱着褥子缩成一团,嘴里咬着褥子一角仍有闷闷的哼声传出来。
即使哪里都疼,她仍会时不时变换位置来以疼痛抵疼痛,所以她都不让秋离抱了,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了秋离。
秋离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哄着:“疼就喊出来,不用忍着,我们都知道你疼,没关系,乖,不用忍着……”
与日俱增的疼痛就好像在考验她的忍痛能力,祝长乐把眼泪全擦在褥子上,我可是钟凝眉的弟子,休想打倒我!不就是疼吗?我忍得住,狗娘养的何庆博,你给姑奶奶等着,等我扛过这一关的,这滋味姑奶奶一定要让你尝到,你等着!
“啊!”
紧紧抠住秋离的手,祝长乐忍无可忍的大声喊了出来,好像这样喊了后疼痛就小了些,可她又咬住了被褥,不行,不行,祖母会听到,爹娘会听到,大哥肯定在自责他定下的作战计划害她受伤,这几天大哥都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
呜,师父,我好疼!
屋外,所有人都在。
皇帝,邬玲珑,三皇子,祝家人,西廉军几位将领,长乐的小伙伴,护翼队中和她关系匪浅的那几个,胡斐,童老……都在。
那一声喊有多痛苦他们感同身受。
章氏帕子都已经湿了,她也死死忍着不发生一点点声音,怕长乐听到了会更加忍耐,可就算如此,长乐也再没有喊出来过,一门之隔,仍能听到隐隐的闷哼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