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办法,也怨不得你们——其人要是容易对付的,这些年也不会声名鹊起,骗得皇兄如此信任了!或许是朕操之过急了……”
见汪伯潜、顾藩二人站在殿中连连告罪,绍隆帝叹了一口气,说道。
见绍隆帝也认识到事促难成、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顾藩这才顺着他的话说道:
“先帝在位时,郑怀忠嚣张跋扈、屡诏不从,先帝也是戒急用忍,选其女入宫伺候以安其心,加官晋爵,累至温国公、枢密副使、原州节度使,直至其罪行昭然而以遗诏除之。靖胜侯恃功骄横,殊可恨也,但此时朝廷内忧外困,淮南未固,朝中士臣人心向背难测,朝廷又需要倚仗楚山庇护荆湖,陛下更当徐徐图之,不能急于一时……”
不管他们暗中或当着淮东军将的面如何散播郑怀忠、郑聪父子乃徐怀设计所擒,但他们并不怀疑建继帝遗诏有假,也就不能在朝堂之上公开抹除徐怀诛除郑怀忠、郑聪父子的功劳。
而当下不管他们揣测徐怀如何居心叵测,组建南蔡招讨司协同荆南荆北进剿洞荆贼军的征调令,乃是绍隆帝以嗣皇帝的身份授意枢密院签发。
葛伯奕在荆南招抚洞荆贼军迟迟没有进展,朝廷就没有办法公开指责徐怀借修堰锁敌之名行鲸吞荆襄之实。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葛伯奕此时不能招抚洞荆贼军为己用,淮东军心不稳,御营使司直辖三支禁军人心难测,此时保持沉默的高峻阳、顾继迁也未必没有更大的野心,朝廷实在没有更多钳制楚山的手段。
在顾藩看来,朝廷不仅不能对楚山急于图穷匕见,甚至还要尽可能避免楚山狗急跳墙。
“依卿所见,当如何徐徐图之?”绍隆帝沉吟问道。
“陛下当以稳固江淮为先,两湖以固藩屏为辅,”
顾藩长期在地方任事,累经略使,于襄阳拥立建继帝登基才入中枢,其能力与见识在当世也是能称得上一流的。在绍隆帝认识到帝王权柄并不能为所欲为之后,他也就稍稍掏出心窝子,为绍隆帝分析局势……
建继帝迁都建邺,主要就是看到大越想要保住半壁江山,基本盘就是在淮南、江南及两浙六路,面对赤扈人的威胁时,淮河中下游防线绝不容有失。
在顾藩看来,绍隆帝想要稳固根基,第一步还是得将江淮两浙六路的形势牢牢掌控手里。
而荆南、荆北两路,则是建邺的藩屏。
虽说在这一点认识上,顾藩与魏楚钧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但因为形势的复杂,他不觉得朝廷此时能够双管齐下,在同一时间解决掉所有问题。朝廷当下要做的,首先还是稳固江淮及两浙的形势。
淮东军将大多数都已经选择与郑怀忠、郑聪父子划清界线,但很难相信淮东军将的人心就已经稳定,从此之后就会心无旁鹜的效忠新帝、效力朝廷,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他们现在也无法想当然的就认为以楚州为核心的淮河下游防线可以高枕无忧了。
更何况驻守拱卫建邺的三支禁军,就在卧榻之侧,绍隆帝都无法信任,做什么决策都投鼠忌器,又怎么可能有余力对付势力已成的楚山?
以首要程度,顾藩主张绍隆帝委任文横岳出任淮东制置使,调邓珪为制置副使,共同守御淮河下游;以韩时良接替杨茂彦出任淮西制置使,以刘衍为制置副使,与韩时良守御淮西。
“使文横岳执领淮东?”绍隆帝有所迟疑的问道。
“文公是与楚山交情深厚,回京为先帝服丧之后就托病留在京中,确实是有回避徐怀之意,但文公对朝廷忠贞之心,微臣以为毋庸置疑,甚至会为回避楚山而心存愧意,对陛下更死心踏地,”顾藩说道,“汪相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