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君立在房中, 看着墙壁上一幅少女画像,目光微深。
少女约莫豆蔻年华, 身形修长, 形如翠竹,一举一动俱是惹人怜爱, 但唯独那副面容, 不曾清晰绘制之出。
饶是如此, 也能让人瞧出绘画之人心中隐含情意, 淡而隽永。
门被推开, 一名青年走进来, 正看见自家兄长又在看这幅画, 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青年, 正是岳千君的胞弟,岳千里。
岳千里知道,此画自数年前就已然存在, 乃是兄长岳千君亲手所绘, 所绘者乃是他自幼所定的未婚妻子,而兄长因着性情有些古板,总觉绘出对方面容乃是亵渎, 故而并未绘出五官容貌而已。他曾以为这一段姻缘于兄长而言, 乃是兄长毕生之中难得美好情感,便时常打趣,可谁能想到,竟然阴差阳错, 女子非女……
以岳千君性情,并无半点怪责淳于秀之意,岳千里也知淳于秀迫不得已,却也始终为兄长不值、惋惜。
淳于秀哪里能知道,在兄长古板面容之下,那一片纯挚的心意?而到了如今,岳千里亲眼看见兄长又静立画前,真是……忍不住想要对淳于秀迁怒起来。
调整一番心情,岳千里快走几步,爽朗地说道:“大哥,你在发什么呆?今日天光静美,不如跟我这做弟弟的出去走走?”
岳千君似乎被岳千里的呼唤叫回了神,转过身,眉头微蹙:“你如今修为进境不足,与其出去玩乐,不如在我这里待上几日,我瞧一瞧你如今修行如何。”
岳千里笑容一僵,旋即说道:“大哥愿意指点,是小弟的荣幸。既然大哥不嫌弃,那我就在大哥这里多住几日了。”
岳千君微微点头:“你可先调理法力,待午后与我过招。”
岳千里也并非是对修行不在意,只是他大哥这苦修之人,在他手下修炼,那与酷刑无异。不过……平日里他是能躲就躲,如今只要大哥能早日忘了淳于秀,他这做弟弟的,牺牲便牺牲罢。
眼见自己都已决定牺牲了,自家兄长好似又要转身去看那画,岳千里连忙插科打诨,再将两人的话头带到另一边去,以免出现什么岔子,引起兄长的“怀念”。
岳千君不知岳千里的想法,只觉他今日有些话多,不过于他心里,岳千里还是孩童脾性,稍稍话多不算大事,他也不会因此指责于他。
两兄弟正各自“宽容”对方,忽然间,有一只纸鹤自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岳千君的手里。
岳千里一愣。
这纸鹤额头有兄长的法力,有人给兄长传信?
随后,就见岳千君一手点在纸鹤上,纸鹤就说起话来:“岳大兄,小弟有事请见,不知大兄可能拨冗一见?”
岳千君还未说什么,岳千里已几乎要先蹦起来了——这声音,分明就是淳于秀的,自己正要将兄长的心思从他身上拉开,他怎么突然反而……
忽然间,岳千里想起什么,不由问道:“大哥,你还在跟他联络?”
岳千君神情沉稳:“他是淳于家世弟,与我也有前缘。”
这便是默认了。
岳千里很是焦急,他就弄不清兄长的心思了,淳于秀和他那叫前缘么?那分明就是孽缘!若是他,躲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所谓的“世弟”?他的世弟,成群结队都远远不止!
而且,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倘若兄长早已放下了当年的“秀姑娘”,他也不至于这么忌讳,可兄长分明是不能忘怀,他与淳于秀接近,淳于秀倒是没事了,兄长岂不是又要想起错付之情,岂不是要暗自神伤?
甚至在岳千里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怨念,这个淳于秀若真是能顾得上他兄长从前的一分好处,就该自己主动躲开才是,怎能……
岳千里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情绪,问道:“大哥,你们是何时联络上的?前许多时日,都不曾听你提起淳于世弟。”
岳千君沉声说道:“上次在新出秘境里,碰巧相遇。”
岳千里还待再问什么,但岳千君已先依照纸鹤里所言,离开了岳府。
眼睁睁看着岳千君离开,岳千里思前想后,往身上罩了件自己压箱底的法器,立刻跟了上去。
不成,他定要瞧一瞧这淳于秀是在搞什么鬼!
然而,岳千里才刚刚跟着岳千君来到一座酒楼,就听见有人传音过来。
【千里,莫要胡闹。】
岳千里脚步一顿,知道自己已被兄长察觉。
当下里,他也不敢再跟,只好看着兄长走进那酒楼之内……他明白,兄长与淳于秀,应当正约在此处的某个雅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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