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定,起时骤,歇时缓。邱轻歌瞥一眼外面,见水洼星罗棋布,泥泞遍地开花,而天色暗沉,云重不散,仍是阴压压一片。遂知不可久留,冲李小天道:“趁此时雨水停了,抓紧时间赶路,说不好什么时候又落下雨来把你我淋成落汤鸡。”
一语甫毕,便见邱轻歌如风般起身,一袭青衣掠过。李小天匆匆忙跟在她身后。
邱轻歌行路时从不爱多话,以前扮作道士时惜字如金,现在展现女儿身后依然如故,迈开大步行在头里,目视着前方愣是一个字儿也不说。李小天生性多动,本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竟也无怨言,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虽说有股被当成小跟班的感觉,怎奈他自己舔狗性重,受用得紧?
就这样,一个闷葫芦和一瓢炒爆豆结伴而行,自北方一路南下。二人既不乘马,又不使轻功,纯靠耐力作计较,李小天起初不解邱轻歌此意,可后来想想能和现世里可望而不可及之人多有些相处时间,这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事,这等好的买卖有何不做之理,何必再吹毛求疵?而后便将此事压在心里。
二人自那亭子出来,并未取官道而行,用邱轻歌的话说就是:“你我身负武功,你又是丐帮帮主,保不齐遇上什么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照小路行了两个时辰有余,一路上既无灯火,亦无过往行人,起初依稀可辨周边景物,后来天色渐晚,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李小天但觉又困又饥,自跟着邱轻歌这几天以来,是一路节衣缩食,吃得尽是干粮清水,纵使兜里银钱不缺,邱轻歌也不让自己买酒肉吃。临近上山那两天更是因忙于赶路,整日的水米没打牙。照常理说,习武之人易经锻骨,耐性较常人是要好些,可说到底也不过血肉之躯。哪个又能不食五谷,单凭吸风饮露就能活了?
李小天整整背上行囊,心中忐忑。此前不敢和邱轻歌正诉需求,那是惧,现今这惧中又掺有几分怯,两个念头像两条膀子拽着他后腿,教李小天不敢跟邱轻歌开口说话。
邱轻歌虽打扮作道士,却无通灵之能,她怎知李小天心中所想?只是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李小天脚步虚浮、动作迟缓。
如此又行了一会儿,李小天忍耐终是到了极限,但觉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脚底下只是打转,甚至呼吸都跟着粗重了起来。
求生本能发动,驱使他双眼不住扫视路旁景物,惟盼能有些能下肚的东西胡乱吃了充饥,就在这时,视线中突现一家野店,幔子青白,掩有黄光,酒旗高悬,随风飘飘,上书一个大大的“竹”字。
李小天闻得野店里飘来阵阵香味,越闻越觉得此中难熬,连魂也教勾住,人比人气死人,如此耽了片刻,再难忍耐心中渴望,冲邱轻歌大喊句:“邱同学,实在绷不住了,我先吃点!”话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旁边野店里。
一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野店虽在外面儿看着豁大,可里面倒是简陋得紧:不过三张老桌子,几条长凳,甚至连个柜台也没,后厨和餐区隔着一道帘子。有一个蓝衣小二持一扫帚,清扫着地面上尘土。
李小天找处地方坐了,将他和邱轻歌二人包裹放在桌上,冲那小二道:“小二!有什么酒肉吃!”
他这一嗓子间自有那梁山好汉的派头,是以出声之际自己也不禁飘飘然起来。那小二闻声匆匆忙忙转身过来,将扫帚放在一旁,陪笑道:“这位爷,您用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