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此番之前,从也没细想过这些事情。
穿越两世,从下了武当山、见到那第一个强抢民女的山贼开始算起,他可谓是杀人无数。
可们心自问,孟修远自认杀的要么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么便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从未有过错乱。
所以,哪怕手上满是血腥,他却也向来没因此而有过什么苦恼。
毕竟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大侠士、大善人,可在这道德水准普遍偏低的江湖之中,孟修远自认所做所行已经算是十分不错。
人非圣贤,没必要太过苛责自己。
但经过近些日子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幕幕矛盾的集中爆发,孟修远才发现,自己原来无意间也是间接伤害了不少无辜之人。
就在他思考自己所行所为是否可以有所改善之时,虚竹的出现,让他心中颇为触动。
见贤思齐,孟修远思索片刻,索性又朝虚竹问道:
“虚竹小师父,我想问你。
若你遇到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确认其已经害过许多无辜之人,你会怎么办?”
他这一问,多是出于好奇,只是想借着参考一番,倒不至于说有多认真。
不过,虚竹却是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呆立半晌,才对孟修远答道:
“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遇到歹人,自当时该阻止他继续为恶。
只是小僧武功不济,远不如孟公子,恐怕……”
“就当你武功和我一样。”孟修远闻言无奈一笑,打断道。
“啊……这般好事,小僧可从未敢想过。”
虚竹听孟修远这么说,不好意思地摸头傻笑一阵,才又开口道:
“若我真有孟公子这般武艺,自是要制服那恶人的。
然后……然后我便以佛法度化他,让他改邪归正。
待他信心革面,便让他多做善事,为以往所犯恶行赎罪。”
显然,这种天马行空的事情虚竹从未想过,所以回答起来磕磕绊绊,口中说的都是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诚恳之言。
孟修远闻声,不禁摇了摇头,朝虚竹道:
“大奸大恶之徒,哪里是那么容易度化的。
若他只是假意骗你,让你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可只待你一不察之时,便又去害人,这该怎么办?
如此情况下,他后来所犯的罪孽,不也有你一份纵容在其中么?”
“这……”虚竹被孟修远问得又是一愣,心中颇为为难。他抬头望了一眼孟修远,犹豫道:
“那依公子所想,这般罪人,是都该杀了么?
可是以杀止杀,多造冤孽,终究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虚竹突地心中一股热流涌动,不禁朝孟修远道:
“孟公子,我想到了。
遇到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唯有以大智慧、大毅力,才能将其度化。
只要有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之志,想来时日一久,无论是怎样的恶人也都是能受佛法影响的……”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便再没有同虚竹答话。
这位小师父境界虽高,他却是着实学不来。
……
往后数日,孟修远和虚竹便是一起住在这小村之中。
一开始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缘故,只是虚竹刚刚被扫地出寺,一时间不知该于何处安身立命,孟修远暂且收留了他而已。
可后来,事情却是陡生变化。
这一日,虚竹向孟修远辞行,说是在孟修远这里叨扰许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孟修远闻言,也没有挽留,只是将那本《神足经拿了出来,浸湿水分之后交由虚竹观看,想让他也学一学这其中功夫。
毕竟这小和尚心思单纯、为人善良,一人闯荡江湖许是会遇到许多麻烦。若再没有一身好武艺,那便太危险了。
这天底下好人本就不多,孟修远不想眼见这仅剩的几个还遭了劫难。
孟修远骗虚竹,说这只是一门强身健体的普通导引术,是因为看他身子有些虚弱才叫他学得,所以他也就没有拒绝。
不想,这虚竹在简单学了几式《神足经之中的古怪动作之后,却是很快就不自觉地被这书上的经文所吸引:
“‘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于彼生灭中,而起因缘想’……
孟公子,你这是什么佛经,我怎么从未见过?
还有,你这图画,和书上经文好似没什么联系吧?”
孟修远闻言大感意外,朝虚竹问道:
“虚竹小师父,你竟看得懂这书上梵文?”
他知道,虚竹刚才这念的,应该就是那梵文版易筋经的内容。
虚竹听孟修远言语之中有惊叹、夸奖之意,不由有些害羞,摸着脑袋点了点头:
“我在寺中之时,见藏经阁中有些古旧经书都是梵文写就,并没有汉文翻译,所以便和达摩堂的讲经师叔求教其中内容。
只不过我资质鲁钝,总是学得很慢,惹得师叔有些不耐烦。
后来,他索性便叫我自己学了怎么读梵文……”
孟修远闻言愈发惊讶,只道这虚竹虽看着有些呆,原来是心中暗藏智慧。
面对送上门来的翻译,孟修远自没有放过的道理。他当即便请虚竹将这梵文版的《易筋经从头至尾翻译一遍。
虚竹虽然谦虚,说了些“小僧愚钝,恐怕会翻译有失真意”之类的推辞话,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便就在这小村之中又多住了些时日,一同研究这《易筋经之中的内容。
也就是从这时起,孟修远才渐渐发现,自己之前终究是小瞧了这本《易筋经。
之所以用“研究”这个词,是因为要解读这《易筋经确实不太容易。
究其缘由,还是要说到这少林《易筋经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