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里的众官员都纷纷退去。今日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过紧张,他们早就不想再多呆一刻了。
武则天走到了裴炎的身边,苦笑的道:“子隆,你何苦和这些鲁莽火烈的将军们,逞一时意气之急呢?”
“太后,臣身为大唐朝廷的中书令,有必要捍卫政事堂的威严。”裴炎答道,“臣并不针对任何一人。臣,只是就事论事!”
“好吧!”武则天点了点头,“难为你,要多多担待了!”
裴炎苦笑的点了点头,“太后言重了,这是臣份内之事!”
武则天走了。
裴炎有点疲惫的坐了下来,慢慢的翻着手中的卷宗,喃喃道:“身为顾命大臣中书令,我不担待,谁担待?”
……
薛绍一行人走出了中书省,见到独孤祎之和沙咤忠义就站在外面等着。
“你们好威风啊,在政事堂里耍横!”薛绍劈头就骂。
刚刚还在雄纠纠气昂昂的独孤祎之和沙咤忠义当场蔫了,连忙涎着脸赔笑认罪,“大将军,我们错了!该怎么罚的就怎么罚,只要不打死不打残,让我们留着有用之身去杀敌,都行!”
“回去再收拾你们!”薛绍狠狠的瞪了他二人一眼,再道,“兄弟们切记,不可四处散播闲话不许动摇军心。”
“是!”众将一同应诺。
薛绍点了点头,说道:“朝廷这次给出的兵马和物资是比较少。但物资是死的人是活的,朝廷不给咱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既然朝廷如此苛刻待我,到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众将一听这话全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个个眼睛发亮,贼亮贼亮!
薛绍笑了,“多的话现在就不必说了。全都回去各就各位干好自己份内之事!”
“是!”
众将都散去了,薛绍没有急着走。他在等一个人,他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在找他。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内侍找到了中书省的大门口来,把薛绍请到了离此不远的命妇院。
武则天在这里等着薛绍。
“承誉,你今天是否有些冲动了?”见了面武则天也没有废话,直言道:“朝廷做出的安排,自有朝廷的道理。你怎能在政事堂里那样的顶撞裴炎呢?”
“太后明鉴,我并非有意针对裴相公。”薛绍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心思都不相同。我手下有二十万大军,二十万条性情刚烈的厮杀汉子。稳定军心,是我的首重之要务。朝廷突然作出这样的安排很容易引发将士们的不满。因此,我不得不当面讨问清楚。”
“我也知道你是出于一颗公心,但是言辞和态度方面理当多加注意。毕竟裴炎现在是顾命大臣与首席宰相。宰相者,群臣避道礼绝百僚,你不妨多顾及一点他的面子。”武则天倒是劝得挺耐心,不再是薛绍入仕之初的那种“教训”的口气了。
“太后所言极是,臣记住了。”薛绍拱了拱手。
“这些小事就此打住了。”武则天话锋一转,说道,“太平即将临盆,你却又要出征了。你一定要好生安抚于她。”
“我会的。”薛绍点头。
“你此去丰州关山万里,军旅劳累尚且算小,战争凶险不容轻视。”武则天用轻柔的语气说道,“讨伐突厥,可就不比平定白铁余了。你一定小心谨慎切勿涉险弄惊,非但是太平经受不了那样的刺激,目前大唐也承受不起太大的损失了。”
“太后放心,我自知重任在肩,定会加倍小心。”薛绍答道。
“我知道,你和你麾下的将军们,对于这一次出征的兵马与钱粮之分派,心情不满。”武则天说道,“但我要跟你说一句实话,这也是朝廷的无奈之举。”
是么?
薛绍淡淡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武则天叹息了一声,说道:“至先帝登基以来大唐四海宁定呈平日久,但近几年来却是战事频仍,让大唐疲于应对。远的不说,裴公生前先后主持了两次北伐突厥之战,每次出动的兵力都在三十万左右,消耗的钱粮不计其数。战争虽是打胜了,但是大唐的国力也遭受了极大的削弱,而且战果并没有保存下来。照此下去,再强大的国力也经不起这样的战争消耗。承誉,你有没有想过用一个稳妥的法子,彻底的解决突厥边患问题?”
薛绍皱了皱眉,说道:“太后,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至少也要等臣和突厥人交过了手,对他们的状况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后,才能出谋划策。否则,那都是不着边际的纸上谈兵。”
“有理。”武则天认可的点头,说道,“我曾听过一个传言,说裴公在审问战俘阿史那伏念的时候曾对他说,你将是今生几十年里所有突厥人的噩梦。可有此事?”
薛绍笑了一笑,“是有。”
“或许那是裴公的一句戏言,又或许他是当真来说的。无论如何现在我也认为,我大唐最应该派去对付突厥人的,就是你薛绍。”武则天说道,“这一次朝廷选帅讨伐突厥,政事堂的宰相绝大多数都是主张让程务挺挂帅的。因为程务挺常年在北方与突厥、奚、契丹等异族打交道。在宰相们看来,他的战绩和能力都冠于当今所有的大唐将军。但是本宫力排众议,主张启用你这位年轻的将军去征讨突厥。”
“臣,多谢太后!”薛绍拱手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