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请恕我直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魏元忠说道,“常言道打狗尚且欺主,更何况武攸宁是天后的心腹和侄儿?诚然,你也是天后器重的人才和太平公主的驸马,但你和武攸宁的矛盾在天后看来就是同室操戈,这是很令天后恼火的。我打个比方,假如某天你看到月奴和琳琅在家里打起来了,且先不论她们谁对谁错,薛公子你的心里能痛快么?”
薛绍双眉紧皱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
“毕竟天后是一个胸怀颇为宽广之人,这两件事情还自罢了。”魏元忠说道,“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啊!”
“你怎么吃惊了?”薛绍问道。
魏元忠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也算是局中之人,知道此前北伐结束之后天后为何要让你暂时离开军队,也没有对你官职进行大的调整。薛公子你自己难道就不知道,那是天后想要让你脱身在风波之外,她是在保护于你?”
“我知道。”薛绍点头,“这件事情,二圣已经当着我的面,明说过了。”
“既然如此,薛公子为何还要改换门庭去求皇帝陛下撑腰,如此急于重回军队呢?”魏元忠摇头叹息,“你若安心稍等数日,天后自然会有所安排的。今天在朝会之上你也看到了,天后与裴炎被皇帝陛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颜面无光极为被动。这可全都是因为你啊!”
“魏兄,你的意思是,我很有可能已经得罪了天后,对么?”薛绍说道。
魏元忠的神情非常的严峻,“难道不是么?天后对你如此的关爱与器重,你却背着她另谋高就。这换作是任何人,也难以接受啊!”
“魏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薛绍苦笑不已。
魏元忠略微一惊,“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或者是,薛公子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此刻薛绍心想,既然魏元忠是天后的心腹,我何不将一些话委婉的说出来,转借他口说给天后来听呢?
“其实,我何尝不知天后对我万般器重,恩重如山?一直以来,我也唯她老人家马首是瞻,绝无二心死不旋踵。”薛绍说道,“可是天后的身边,并非只有我一人哪!别的不说,周国公武承嗣老早就想做太平公主的驸马,为此我与他反目成仇,顺带着也就和其他一些武家的子侄闹翻了脸。还有裴炎,他是天后的得力臂膀与当朝宰辅,但也因为政见不同我与之水火不融。我们来设身处地的为天后想一想,她的手下有这么多的人,犯得着为了牵就我一个人,而贬斥其他的所有人吗?……为了不让她老人家为难,有些困难我只好去搬请皇帝陛下帮忙了。话说回来,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背叛天后嘛!”
“道理是这样,没错。”魏元忠说道,“但二圣之间有争,这是大小臣工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人会把事情说破。今日,因为你的缘故皇帝陛下当着满朝臣工的面,把天后和裴炎死死的打压了下去。天后,难免不会认为你是在背主作窃,从而牵怒、疏远、甚至惩戒于你啊!”
“如果天后真要这么做,我也认了。”薛绍说道,“其实我最真切的想法是,裴炎一味想要打压我薛族,我不想任其摆布。但这件事情我无法去找天后帮忙,因此只好找到了皇帝陛下。我从未想过要背离天后,实际上,天后也一直都是比较支持我从戎的。从现在起,如果我能在军队里干出一番成绩,将来不也正好为天后所用么?”
听到这话,魏元忠的眼睛顿时一亮!
薛绍的心里想得很清楚,一但牵涉到政治,跟武则天这样的人讲亲情、谈信任是没什么用的,她这样成熟老道的政治家也不会把一时的小恩小怨太当回事——唯有和她谈利益,才最有收效!
因此,薛绍刚才最后的这一段话最大的的亮点,不是巧妙的将矛头完全指向了裴炎,而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价值——就算自己将来在军队里混好了,也依旧还是天后的人,而且能为天后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就不是武则天最想要的么?
“如果薛公子当真是这么想的,在下愿意代替薛公子去向天后解释,以免天后误会。”魏元忠说道,“你我为臣,固然忠君为上。但天后待我等恩重如山,再怎么说也不能过河拆桥、见利忘义啊!”
“魏兄所言即是,薛某宁死不做此等小人!”薛绍认真的说道,“其实我入仕尚浅见底有限,在我看来二圣俱是一体,效忠天后即是效忠陛下,效忠陛下即是效忠天后。尤其站在私人的立场来说,二圣一个是我岳父一个是我岳母,我再如何糊涂和愚蠢也不会厚此薄彼呀,否则太平公主都会不答应!”
“那倒是。”魏元忠的表情总算释然了一些,说道,“看来我这个密探,总算是知道该要如何去向天后回话了。薛公子,我毕竟是个外人。我说的话,天后未必会全信。该要如何打消她老人家心中的怀疑,归根到底,还是得要薛公子自己拿出行动来才行。天后,可不是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人哪!”
“魏兄这话,说得实在。”薛绍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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