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炉火正炽,围坐的三人却是各怀心思。
岳雷沉默了片刻,随后试探性的问:“王爷,陛下的病情当真是无药可医?”
“不错,宫中御医都是本王的人,每日陛下的病情备注,本王可是时刻的关注着。”柴叔夏说着,嘴角露出冷笑,“如今的他,早已经苟延残喘了!”
“唉,真是没想到会患这种怪病,下官倒是闻所未闻”岳雷谈到叶宇的怪病,神情中不免有些复杂。
孔德贤是痛恨叶宇毁了孔家万世基业,将他孔氏儒学从高高的信仰神坛上拉了下来。
当今大宋国策,就是以清流大学为建设模板,不再推崇儒学入仕的单一格调。
这让他们这些只会识文断字的大儒,将来又该如何自处?所以孔德贤对叶宇的痛恨,才导致如今加入晋王的阵营。
而他岳雷,如今回想过往种种,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就越是心绪难以平静下去,因为他曾经犹豫过。
他一直犹豫,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他加入晋王的阵营,倒没有与叶宇太大的仇怨,他只是想重拾父辈们的军中辉煌。
但岳雷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就一而再的受到朝廷打压,更是在朝廷南征北伐中,严格杜绝重用他们这些岳家军的后人!
又加上当年他与叛乱福王联姻这层嫌疑,岳雷深知自己恐怕此生无望了。
所以,当初在柴叔夏有意拉拢的情况下,他才头脑发热成了晋王党的一员。
柴叔夏倒是没能捕捉到岳雷的异样,而是平静地说:“道家有云,凡是物极者,必反也!生命的长度与智慧的高度,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所以有聪慧者,其寿命不长一说。”
“所以,与其说陛下是患了不治之症,倒不如说是他用生命的长度,在换取他那难以解释、也使得后人难以企及的智慧之火!”
“王爷,陛下的病情拖了这么久,以下官来看也是变数啊!”孔德贤嘴角露出冷意,随后进言道,“为防止夜长梦多,倒不如”
话说到这儿,孔德贤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但所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哼!孔大人,你这可是弑君!”柴叔夏眉眼一扫,冷冷的哼了一声。
孔德贤顿时有些慌乱了,话刚说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想法太大胆。
面对柴叔夏的质问,孔德贤强作镇定辩解道:“王爷误会下官了,下官只是不忍陛下受病魔折磨,这才有感而发,还请王爷恕罪!”
虽是不经缜密考虑的失口之言,但却无疑表露了心迹!
“据御医的诊断,以及内侍总管刘武岳回报,陛下最多只能再撑十日,本王又何故多此一举呢?”柴叔夏说着,端起热气氤氲的香茗,不禁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太后的爱子、本王的亲外甥”
接下来,三人在房中商议了许久,在各自安排分工之后,这才于傍晚时分离开皇宫。
京城,蒋府中,灯火依旧明亮,但是书房里的人,却是神色黯淡、落寞无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轻步走了进来。
“昌建,客人们都走了?”蒋芾微合的双目没有睁开,而是用沧桑的语调询问来人。
来人正是蒋芾的三子蒋昌建,蒋昌建看着父亲微颤的胡须,轻轻的回了一声:“是的,孩儿已经送他们离开了。”
“他们这些人,一定跟你说了不少抱怨的话,是不是?”
“呃是,沈大人、王大人他们”
蒋昌建刚准备说下去,却被蒋芾出声打断:“一定是抱怨贬官的不公,以及希望联合起来向陛下进言?”
“父亲睿智。”
“睿智,嗬,为父若是睿智,就不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了!”蒋芾自嘲一笑,随后睁开双目看向蒋昌建,“这些人一有事就到老夫这里,那老夫又要寻何人述说?”
蒋芾看着桌案上手抄的一份公文,是越想越觉得气恼:“如今江淮地区洪水泛滥,州府官员的奏报犹如雪花,可这些食朝廷俸禄的官员们,却是都在顾及各自前程,对这些灾情却视而不见!”
“父亲息怒,岳霖岳大人不是已经”
“那有什么用!得不到朝廷的支持,他岳霖又能救活多少百姓?”蒋芾愤恨不已,拍着桌子,“要是当初他岳霖不畏惧晋王党,老夫又岂会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