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成君蔡泽,又一次踏上了前往蓟都的路途。
根据秦国主管外交事务的典客官建议,蔡泽一行人,这次没有从河东郡的方向前往燕国。而是从秦国刚设立三川郡,途径燕国的卫郡、邯郸前往蓟都。
蔡泽仍记得当时做为秦国九卿之一的典客客,是如此对自己说的:
“纲成君,燕国虽是你的故乡,但这些年来变化巨大。去年从蓟都到邯郸,用钢材铺就了一条什么“铁路”,类似于我秦国的驰道木制轨道。
但其牵引不用任何马匹畜力,而是用所谓的“蒸汽机”牵引,日行千里之上而不力竭。在下建议你坐一坐,必然不虚此行。”
想起典客官一脸严肃的表情,蔡泽当时还有点好笑。
但当蔡泽一行人,站在邯郸火车站的站台之上时,蔡泽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随从们也如同蔡泽一般嘴巴张着,脸上呈现出来的,是同当时典客官一样的肃穆表情。
站台前方的铁轨之上,横亘着由一串车厢串联起来的庞然大物。最前方那个黑黝黝的铁制车头上,竖立着的圆圆铁管,不断地冒着白烟。
许多人经过蔡泽的身旁,朝车厢奔去。
蔡泽看到有大腹便便的商贾,看到有身背书箱的年青学子,看到有怀抱牛皮公文包的官吏,也看到了有婢女陪伴着的大家闺秀……
突然一节车厢内发生了一阵骚动,蔡泽等一行人抬眼望去,只看到有两个手持短棍的衙役,从这个车厢内押着一个人走出。被押之人背上插着一个长长的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此人乃贼。
这不是蔡泽所认知的邯郸,邯郸不应该如此安静、祥和和有序的呀!
对了,如今的邯郸已不是赵国所统治下的邯郸了,而是已属于自己故国所辖属的了。
不知怎么,蔡泽非常想哭,又想大笑一场。
在一个管理站台的胥吏提醒之下,蔡泽一行人登上了自己的车厢。
蔡泽所坐的木制座椅,靠着车厢的窗户,正好能看到另一个站台。
正好此时有一列火车驶进了那个站台,从车厢内走下的是众多身背盔甲,手持武器的燕军,很有秩序地在站台上列队排列。
车厢内众多人顿时议论纷纷,蔡泽一行人皆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又是从何处来的军队?”一个文人打扮的年青人问道。
“看这打扮,估计是从襄平调来的。”这个文人对面的商贾回道。
“襄平也有铁路了么?”
“哦,我看过旬报,襄平至蓟都的铁路在上月也开通了。”
“这又是要打仗了吧?这几天不断看到有军队来。”
“估计是,旬报上说秦军又在攻打野王城。”
“唉!这才安生了几年,天杀的秦国又开始了。”
“哼!那有如何。现在不是赵国了,秦军再敢来,一定会自讨苦吃。”
….
“……”
蔡泽此时看到对面站台上的士卒,已全部走出车厢排列好队列了。在几个军官的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一列一列地向下方的出站口走去。
看着,听着……,蔡泽的胸口一阵冰冷。
这还是自己所认知的燕国么?
做为一个曾担任过秦相的人,对于秦国朝堂的战略和秦军的动向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面对这样的燕国,这样的燕军,秦军的胜算能有几何?
一阵“呜呜呜”的汽笛声音响起,将蔡泽从梦幻之中拖了出来。
紧接着“哐当”一声传出,蔡泽一行人所乘坐的火车晃动了一下,开始缓缓启动起来。
等到火车驶出邯郸站后,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蔡泽呆呆地坐着,看着窗外的树木、田地,乃至村庄,在自己的眼前飞驰而过。
许久之后,蔡泽把身体偎依在了身后的靠背之上,眼睛缓缓闭上。
一会想起自己年少时,自家柴草搭建土房;一会记忆中又浮现出上次去蓟都时,街道两旁用砖瓦砌成的楼房。一会回想起自己求学时,乘坐的木制牛车;而此刻自己却坐着,用钢铁制成的火车……
燕国变了,变化太大了!
等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临行时,秦王嬴楚和相国吕不韦的殷殷期待的面容时,蔡泽不由得低声喃喃而道:“王上、相国,秦国危矣!”
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挂在了蔡泽的眼角,随之顺着脸颊缓缓滚落下来。
清晨时分,蓟都外城,一个叫王记杂货店的大门和窗户挡板,被殿内的伙计们依次打开。
一名身着长袍的男子,迈步走进了杂货店的大门。
“刘账房,你来了。”一名年青伙计怀抱着一筐东西,朝这个男子打着招呼。
这个被伙计称作刘账房的男子,笑着回道:“来了。”
说着把手中提着的纸包,递给了这个年青伙计,言道:
“又没吃早餐吧!这是几个包子,拿去。以后记得要吃早餐,别老睡懒觉,旬报上可是说了,早餐不吃得话,对身体不好。”
这个年青伙计放下了手中的箩筐,双手接过来刘账房递过来的纸包,傻笑道:
“谢谢刘账房,老是麻烦你惦记着我。”
“谢什么谢,我也要吃早餐,顺手给你多拿几个而已。”